他手中還端着那件珍珠頭面的箱子,看看箱子,他朝着牆壁對面說出調侃的話語。
自然是故意的,這珍珠頭面送的好,他總得感謝一二。
江房漪的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内。
聽見江房漪離開的腳步聲,謝雲亭并未得寸進尺,隻是臉上露出幾分笑容,自顧自的打算繼續去看排水。
可就在這時,他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瓦片滑動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小心!”
……
江房漪似有所覺的擡頭,隻見她西廂房房檐上缺了個口的地方,瓦片如同下餃子旁朝她砸下。她瞪大了眼睛,身體比腦子更先一步反應過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頭,開跑。
她動作很快,很快就跑出了瓦片落下的範圍。
與此同時,謝雲亭扯下一片草葉,隔着高大圍牆朝着對面射去。那草葉被強悍的氣勁包裹,竟然在牆面上射出一個巴掌長的口子,繼而穿過青瓦,那極為易碎的枯朽的瓦片,最先掉落的那四五片竟就這樣被一根葉子穿起來,如同串螞蚱般釘在了江房漪西廂房的柱子上。
他争取的這一點時間,正好讓江房漪徹底跑出瓦片範圍,等後面瓦片掉落下來時,她已經不會被砸到了。
這一出變故令兩人都是一驚,江房漪身子弱,這驟然的爆發開跑讓她停下時站立不穩,那披風又實在有些長,她一時不查踩在上面,雖避開了瓦片卻摔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她用手臂去抵住地面,雖有衣物和披風覆蓋,那手臂卻依舊傳來劇烈的疼痛,她皺起眉頭,抱着手臂蜷縮起身子,發出低微的嘶聲。
謝雲亭快步靠近牆壁,透過那草葉射出的口子看過去,便隻見一名鵝黃色披風的女子趴伏在地上,露出雲霧般的鬓發,她雪白的後頸上被一層薄汗覆蓋,緩慢的從趴伏改成了跪坐,卻一直抱着那隻右手,發出低低痛聲。
“愣住幹什麼?還想被砸?”謝雲亭道。
那女子聽聞此話,才或許是回過了些神來,她謹慎的擡頭看了屋檐一眼,站起身跑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
但她卻并沒有很快離開去處理傷口,再确定不會再有新瓦掉下來後,她立馬就注意到了牆上新出的口子,以及釘在柱子上的瓦片串串。
她走進口子,透過那口子看見了一雙眼睛。
——琥珀色,透亮的,如同冬日初生的暖暖太陽。
一眼就将她白雲似的心間染成了雲霞漫天,她眼睛不動聲色的亮了下,又近乎本能的極快的掩飾住。
她移開視線,面色殘留的痛色消失不見,隻餘下她眼睑泛起薄紅的眼睛,還能看出幾分她的痛色。
謝雲亭打量了幾眼她的臉色,複又笑開,“還真是膽子大,還敢過來。”
“你是何人?”江房漪頓了下,又道:“若是沒有你提醒,我此刻想必是要見血了……”
謝雲亭從懷中掏出一瓶藥膏,塞到那口子處,巧合的是正好可以塞過去,“用熱水敷過傷處,再将這藥膏抹上。”
江房漪接了過來,握在手心。
就聽那男聲半虛半實般道:“至于我是誰,我是一個幫着主家倒洗澡水的小厮。”
小厮?
江房漪盯着那口子裡露出的男人的肩膀和脖頸。
這口子的位置并不高,謝雲亭站直了身子,江房漪便無法再瞧見他的眼睛了,透過不大的縫隙能看見男人穿着交頸襟的衣裳,領口護住脖頸,喉結上下滾動間吸引住江房漪的視線,領口往下,則是從口子裡看不見手臂的寬厚肩膀。
不是小厮,應該是個侍衛。
江房漪抱着疼痛的手臂,忍不住笑道:“那你豈不是每天很累。”
男子歎了口氣,“可不是,要倒府上所有人沐浴的水,每天來回跑一百多趟。”
江房漪啞然失笑,“那你明早再來這裡,你救了我,我給你報酬。”
“報酬?”謝雲亭看了看手裡的首飾箱子,面色卻并不好。
他知道,江房漪的居所就在西廂房,要給報酬大可現在當場給,卻還要拖到明日給?
他笑了笑,語氣平穩,“好,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