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房漪:“……”
她穿着鵝黃色的衣裳,面紗遮住臉龐,隻露出一雙如同含珠帶露般的眼睛,此刻這雙眼睛一瞬間睜大,仿佛聽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
她抿唇,垂下眼睛,眼瞳動了動。
若是離開了這個權貴子弟聚集的地方,李錦就不怕露面了。李錦此舉,是真的為了安陽,還是因為懷疑她?
……
謝雲亭耳力非凡。
他覺得很吵,四面八方的人聲傳入耳中,嘈雜的聽不清楚說了什麼。
耳邊仿佛有無數隻野貓在叫,叫的他頭疼不已。他食指和中指并攏,點在了自己耳後的穴位上。周圍瞬間就安靜下來,一片寂靜。
他封了自己的聽力,蹲在樹枝上看着下方安陽郡主張牙舞爪,嘴巴張合,隻覺得自己早該如此做了。
聽不見這女人的聲音,心中的煩躁少了許多。他靠在樹上,閉目養神,還有閑心伸了個懶腰。
一刻鐘很快過去。
謝雲亭在樹上站起來,安陽郡主臉上露出喜色,以為他總算要從那該死的樹上下來,其實謝雲亭隻是在想,拖這麼一會兒夠不夠?
他低着頭,他有着一雙飛揚的桃花眼,不笑時也不顯得冷,一笑就好像能勾去人的魂,輕薄淡紅的唇,卻一點也不顯得女氣。從外表上看他絕對是令人過目難忘的長相。也怪不得安陽匆匆一瞥,就眼巴巴的追到了杏花胡同,追了這麼老長的時間。
他看着了安陽一眼,不太想再和這女人拉扯,腳下一點就越上圍牆,翻到了牆的另一面。
杏花胡同并非隻是一條胡同,它隻是一群胡同巷子的總稱。過了寫着杏花坊的牌匾,進入其中,能看到青磚石鋪設而成的道路,先是一條很長幾乎看不到頭的走道,那走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條巷子呈橫向朝着遠方蔓延,那些巷子延伸出去又會分出巷子,直到如同糾纏的蜈蚣腳般,錯綜複雜為止。
在這裡走動,初次定然會迷路,找不到入口和出口,就算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一不小心也容易中招。
但謝雲亭沒有這種煩惱。
杏花胡同的地圖他自年幼時便記在腦中,他想要記住的東西一向不會忘記。他落在小巷裡,牆壁高大,遮蓋了正午的陽光,在地上打下一層整齊的沿着牆壁走勢的豎向陰影,他行走在這陰影中,背影挺拔高大。
他很高,八尺出頭,肩膀寬厚,腿長,此刻靴子踩在落葉上,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響。他雖然聽不見,卻覺得這聲音聽起來一定很不錯。
江房漪此刻再見他,應當是說不出那麼無情的話了。
支開安陽其實有許多種辦法,但親身上陣才能在江房漪眼中留下動容,他之後再靠近她便可以簡單一些。雖然演的浮誇,但得到的結果應該會不錯。
他朝着東林巷的方向而去,他知道江房漪會回宅院。
與此同時,珍寶會所在巷子中,安陽握着鞭子的手發抖,眼睜睜看着那男子從她眼皮子底下離開,她咬着牙,一下子臉色氣的鐵青,破口大罵:“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丫鬟站在她身後,看見瘋魔般的安陽。安陽郡主從小在皇宮長大,想要什麼便一定要得到,她這個人算是能屈能伸,為了想要的東西裝蠢賣乖費盡心機,丢些臉面她也能接受。但一旦發現自己如何也得不到,就會如同一隻瘋狗般發瘋打人。
即使丫鬟自小更在安陽郡主身邊,對她忠心耿耿,感情甚笃,也不敢在此刻随意接近。
安陽郡主鞭子如同遊動的蛇,在并不算寬的巷子裡揮舞,路過的向着珍寶會趕去的馬車,全都無力例外的遭了殃,鞭子打在車廂上,還能聽見被打到的馬夫的痛呼聲,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加快了駕車的速度,快速的離開了發瘋的安陽。
“郡主……”丫鬟害怕的縮在一邊,避開馬車和行人。
一個侍衛從不遠處走來,停在安陽郡主不遠處,瞅準時機快速向前,隔着袖子抓住了安陽郡主揮舞鞭子的手。
他聲音壓得很低,“郡主,您該回去了。”
安陽動彈不得,睜着眼睛看着這名侍衛,她隻是瘋并不是傻,自然看出那是太子身邊的侍衛。登時一腔怒氣如同被砸破的水缸,嘩啦啦留了個空。
她狠狠抽出手,瞪了那侍衛一眼,卻還是朝着馬車的方向前去。
至少,她不能惹太子生氣。
想到了什麼,她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安陽朝着馬車方向走去,一路上有許多人讓開位置,有許多人不願淌渾水,選擇偷偷離開。
江房漪看見周圍人漸漸少了,原本圍在一起做看客的那些丫鬟侍衛貴人們,大多都是一起的,走一人就會帶走至少三人,片刻便冷清了不少。
鞭子抽打的聲音越來越近,江房漪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知曉再待下去,自己估計會面臨被安陽郡主打殺或者被太子囚禁的命運。不管哪一個她都不願意接受。
此時此刻,若是直接順着人群走會面臨什麼結果?結果一定不好。
先不說太子身邊侍衛個個武功高強,她們三個弱女子還沒動身就被發現;再者說就算真的成功了,安陽也不會放過她,太子對她的懷疑隻會更深。
怎麼辦?江房漪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群。
這些權貴人家的少爺小姐們,看着她的眼神有的平淡、有的譏諷、有的高高在上、有的不忍還有的是……江房漪的目光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