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馬車上,從信封中掏出那封信,看了熟悉的豪邁的字。她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隻見上面寫道:春寒料峭,善自珍重,聽聞汝之事……
通篇字數不長,江房漪看完不過片刻,可很快她原本懶洋洋靠在車廂上的身子,就坐了起來,臉上浮現出極為鄭重的神色,甚至又将書信看了一遍。
她的異常被綠珠和紅靈看在眼中。
綠珠:“怎麼了?夫人?”
江房漪合上書信,克制的閉了閉眼,才道:“我們的鄰居……手上正好有一株廬陵雪參!”
綠珠的眼睛瞬間亮了,紅靈……紅靈早就知道。
紅靈:将軍還是喜歡夫人,不然也不會以鄰居之名相贈,不會巴巴的追出來到了東門口。看來回去得給老太君寫一封信安心了。也不知道為何,府上突然傳出将軍在兵水道另有佳人的消息,搞的老太君心神不甯,昨日特意來信問她。也不知道是誰散播的流言。
……
謝雲亭回到了府上,第一件事就是拿了一根皮鞭,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抽出累累血痕。
他抽完手臂,扯了紗布随意的包裹,眯起眼睛躺在躺椅上。其實,原本是想要直接将雪參給她,但……若是直接給了,兩人之間便再無交集。
需要找個借口。
他怕。
江房漪與太子的情分,要比他深厚,若是她真的離開,是否會被太子找到?據他所知,那位太子可從未放棄對她的尋找。若是被找到,她是否會直接與太子在一起?
他和江房漪的成婚關系,都是他強求而來。若是她執意離開,他自然也不能強迫她……在杏花胡同的這段時日,便是他唯一的機會。
“倒是從來沒想過……”謝雲亭有些失笑,“自己會如此患得患失。”
謝雲亭耳朵微動,聽見車轱辘在地上滾動的聲響,“時間差不多了。”他忍痛将衣裳穿好。
再次出門時,手中多了個精緻的盒子。
馬車停下,江房漪捏着那封信,撩開車簾從馬車上探頭下來。一眼便看見正站在她宅子屋檐下一身黑衣的男子。
他依舊是剛剛那一身的衣裳,眉目冷沉,面色略有些蒼白。她的目光又不自覺的落在他的左手上,那隻手垂落着,手指沒有使力,五根手指都在細微的抖動,她擰眉探究的看去,一時間沒有說話。
“你來此作甚?”她身上圍着一件白色披風,将整個身子全都圍在了披風之中,站在謝雲亭十米之外,遲疑開口。
謝雲亭見此一幕,露出幾分冷嘲,“夫人便這般不待見在下,就連靠近一點,也不願意?”
江房漪确實不太願意靠近此人,她私心裡覺得此人有些可怕,若是單純的看她色相想要靠近,那便也就算了,一般也扯不上什麼感情。可他竟然因為她要離開,而追出來問她為何不告訴他她要搬走。
仿佛她是他的什麼人似的。
這未免有些可笑了。
“你是替你主子來的?”江房漪目光落在那侍衛右手的盒子上,心中一動。這盒子……
“這盒子中是主子為夫人準備的廬陵雪參,主子挂心你的身子,就算你早上一聲不吭的跑了,她也願意将這東西給你。”
小沒良心的。
謝雲亭在心中唉聲歎氣。兩人如今的關系,就連責問她都顯得自己像個……變态。
要怎麼才能讓兩人關系更近一步?要不要将和離書早點給了江房漪,若是沒有和離,江房漪怕是永遠也不會與他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行為卑劣,但對待江房漪這樣正經的小古闆,卑劣一點才有機會。
他總之也不會傷害她。
江房漪朝着江房漪方向遞出盒子,那是一個通體青色的玉制盒子,陽光剔透的仿佛能夠照射進去。江房漪瞧了謝雲亭一眼,邁步上前去取。
她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就在将要碰觸到那盒子時,那盒子卻轉了個彎,又收了回去。
江房漪皺眉看向謝雲亭,她眼神中帶着幾分微不可查的緊張,卻并未再試圖伸手去抓,而是将手放下來攏在袖子裡,整個人表情沉靜,“廬陵雪參珍貴,天下向來沒有白吃的午餐,說罷,是有什麼條件嗎?”
她的鄰居……會想要什麼?金錢、權勢還是其他?
“确實有個條件。”謝雲亭悠悠開口。
江房漪下意識身體繃緊。
“夫人刺繡一副。”謝雲亭道。
江房漪:“……”剛剛的緊張好像有點滑稽。
“就隻有刺繡?”江房漪有些奇怪,懷疑有一些隐藏的條件。
謝雲停點頭。
江房漪:“……為什麼?”
謝雲亭目光沉沉,眸光黑沉如同一望無際的黑色井口,“我家主子不日便将大婚,她經商多年,于刺繡一道不精通,又不想去找繡娘,便請夫人以好友身份,為她繡上一副。”
以好友身份……倒是會說話。
江房漪思索片刻,“繡什麼?”
謝雲亭露出幾分笑意,一字一頓的開口:“鴛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