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錯的便是錯的,她這般女子如何配得上他?
“……想的這些事作甚?”江房漪苦笑,心中卻是堵塞着難受。
本朝女子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成婚之時會将親手繡制的鴛鴦圖纏在腰間,寓意婚後夫婦和睦,恩愛一生。但賜婚聖旨來的突然,她也沒時間繡制,當日自然沒有這東西。
“去将府上的所有女眷找來。”江房漪微微斂眉,旁邊綠珠得了命令,很快下去。不一會兒,全府二十餘名丫鬟全都聚集在院子裡,一人一張桌子,手拿毛筆在哪兒畫圖。
這些丫鬟在府上各有長處,但于畫畫一道并不精通,畫的實在潦草。但江房漪看過一眼便能大概想象出原本模樣,她再自個畫一遍便是。
江房漪夜裡挑燈,亮堂堂燭火折射出影子,她執筆作畫很是專注,已經又畫了十餘張圖,打算明日便拿去讓鄰居看一看選一選,成婚是女子大事,她無論如何都得尋求主人的意見。
此時,西廂房隔牆樹上。那一抹剪影映入眼中,謝雲亭躺在樹上喝一口清酒。
“我們将軍這樣子,知道的知道他在看對面四平八直的房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皮影戲呢。看的這麼入迷,我說的沒錯吧,絕對是喜歡上了。你說我們這些男人怎麼就見一個愛一個?”
“……你說的是你自個吧,前日勾搭小丫鬟,昨日和廚娘談情,今日又要做什麼?”
“噓噓噓,小聲點,你這都知道啊,不愧是你啊朱大人。”
“……”
“不過你說将軍也不孝順,老太君給少夫人準備的雪參,他轉頭就送給那鄰居姑娘,那鄰居姑娘有丈夫,将軍實乃吾輩楷模,敢想敢幹,佩服佩服。”
朱祁:“……憨貨。”估計又少不了一頓罰了。
謝雲亭眼神落下,搖晃空蕩蕩的酒壺,朝着草叢裡擲去。
砰——
黎韫抱着頭趴在地上,慘叫一聲,“将軍,我說的也沒錯啊。”
謝雲亭不理會他。
漆黑衣角落在地上,他淡聲看向朱祁詢問,“何事?”
朱祁将手中幾卷羊皮紙遞了上去,“此次大理寺來待查的官員來頭很大,是軍機閣閣主譚不允的兒子,第一日就調取了近一個月出入人群的記錄冊,但并沒有查到可疑的地方,他懷疑那刺客是藏在商隊或者其餘人車中入内,但珍寶會期間,進出人員太多,很難查到什麼。”
“他應該會去找……江小姐。”江房漪是當日唯一和安陽郡主有矛盾的人。
“依照譚閣主的性子,他這個兒子不會好相與。”朱祁道。
軍機閣是直接聽命于宣化帝的巡查組織,平日裡大理寺無法處理的貪官冤案都會交由軍機閣,閣中都是精銳,于偵查、審訊、探案、殺人等方面是好手,此外這一閣也參與了軍機十三城布防圖的制作,譚不允就是六位能夠直接接觸布防圖的人之一。
譚不允此人比之權勢還要有名的,便是他行事殘忍不擇手段,心思如同黑淵深海難以捉摸,若非此人有一種近乎執念的正義感,或許早已落草為寇,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此人的兒子,真的得注意一下。
謝雲亭揉了揉眉心,他身上酒氣很重,但神志并未收到影響,“下去吧。”
朱祁和黎韫離開後,謝雲亭回書房寫了幾個人的姓名。這其中有譚不予、譚文志,林太傅一家,安陽郡主以及明仁王,最後落腳在太子李錦身上。
朝堂之中關系錯綜複雜,這幾人之間又有什麼關系?
第二日,江房漪從床上起身洗漱,紅靈帶着一封信件進來,“夫人,林大夫回信了。”
收到廬陵雪參時江房漪便修書一封帶去将軍府内。幸而大理寺雖然不準人進出,卻不限制信鴿出入。将軍府的每一隻信鴿都接受過訓練,短短一日就帶回來了消息。
信中寫道,若是不想将雪參與藥草一起熬煮,便最好用老母雞煨湯,食用藥材的一個時辰後,最好尋得溫泉浸泡全身,才能将體内寒氣徹底清理。
……看來這雪參隻能三日後再食用。
“記得京都近郊有一溫泉山莊,到時可以去一趟。”
紅靈點頭退下,江房漪卻叫住了她,“且等等,安排人将這些圖樣送去隔壁。”
不一會兒,強壯小厮敲響謝雲亭的宅門,又過了一會兒,謝雲亭抱着從江房漪那兒送來的圖樣,一張張的瞧過去,頗有些眼花缭亂之感。
“将軍讓少夫人繡此物,是否有什麼深意?”
謝雲亭用青龍茶壺倒了杯茶,遞給朱祁,“朱叔,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敏銳。我與房漪成婚潦草,若是能得她歡心,自然要再辦一次。”
朱祁笑而不語。
雖然不知道将軍何時對江房漪有感情,但現在看,這份感情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