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開始上下打架,昏昏欲睡的感覺沖入腦中,幾乎讓人抵抗不住。
……竟找了道。
“你怎麼了?”江房漪問他。卻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她将藥抹在自己手上,在抓住男人衣領的一瞬間,藥物順着空氣進入男子的鼻腔。有些時候,她覺得自己也很聰明。
男子身體驟然朝着她倒下來,她費了些力氣摟住他的腰身,将他拖進了隔壁的屋子。為了省力,她将他放在椅子上,讓他匍匐在桌上……
弄好一切,她并未很快離開。
目光落在男子的嘴唇上,她依舊有些在意。應當隻是……湊巧吧。
……
回到将軍府時,天色還沒有全黑。
江房漪去陪老太君說說話,她外出找的借口是去城東的醫館做驅寒的針灸,也是出去散散心。
“府上的流言不實,你别放在心上。”老太君寬慰她,“雲亭不是如此不知分寸的人。”
江房漪坐在椅子上搖頭,露出苦笑,“奶奶,您别擔心我……我早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日。”
“我與夫君門不當戶不對,此次他歸來,我本就是要騰位置的。”話音頓住,她緩了一下才道:“……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快找到喜歡的女子。”
語氣落寞,惹人憐惜。
老太君前日初聽聞林府慘案,心神俱震,一夜未睡,心中悲切難以言說,原以為會為此傷神許久,此時卻因江房漪一番作态,隻顧着讓她寬心,已不将全副心神放在林家之事上。
各人自掃門前雪。
林家與将軍府近些年來隻有同僚之情,若非顧念十餘年前的那段交情,老太君也不會憂心此事,但畢竟年歲久遠,早已物是人非。在她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孫子孫媳的這點事。
昨日裡才得知江房漪對“鄰居”好感頗深,眼見着兩人看對眼的機會很大,她怎麼可能讓流言毀了這樁婚。
“黎小子什麼性子我最清楚,他胡話多,此事等雲亭回來自然一切清楚。”
江房漪自然應承。
夏季到了,後花園的荷花打着苞。江房漪坐在亭子裡,綠珠為她披上了一件披風。
她想起老太君的那些勸慰的話。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府上傳言都是無稽之談。
前世謝雲亭歸來時朝堂上下乃至東宮侍衛丫鬟,都在傳他的消息。
據聞那一日——
京都城門大開,百姓夾道歡迎,聖上到了玄德門前親自相迎。
數千兵士配甲胄,肅容而行,紀律嚴明。
謝雲亭便走在這一隊伍的正前方,穿一身玄黑色铠甲,面覆青面惡鬼面具,周身氣息淩厲。
他坐在馬背上,一步一步走入這大雲中心。仿佛不懂衆人對他的忌憚,也無懼前路任何險阻,就這樣一步步……走向滅亡。
謝雲亭死在新帝登基前夕,對外宣稱是為攔殺一夥匪徒時舊傷複發,不幸送了性命。
個中門道,誰又知曉?
隻是一點,從頭到尾,他身邊也沒有什麼美妾出現。
*
悅來客棧。
江房漪走後不久,桌子上匍匐的男子睜開雙眼,他坐直身子,輕笑一聲,“還挺機靈。”
他點了油燈,油燈裡的油漸少,油每少一點,太陽便愈發靠近群山,直到群山徹底遮掩住陽光,夜色如同潮水淹沒世間。
他漫不經心的轉着茶杯,咯噔——一聲響,房門被推開。
黑衣人站在門外,身影如同鬼魅。
謝雲亭壓住茶杯,擡眸看去。
大理寺官員譚文志正站在門外,眉目間很是驚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