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好歹活了四十餘年,就算愛名,也斷不會被如此輕易打動。
林大夫臉上露出幾分冷笑,隻說了四個字,“杏花胡同。”
……
江房漪回到譚不允安排的房屋之中,看着燃燒的燭台。
燭台燈火煌煌,照的四周通明一片,似乎陰霾的心靈也能被照亮。
“夫人,這是在做望夫石?”謝雲亭從窗戶翻進來,清俊面容之上帶着幾分笑意。
江房漪白了他一眼,“莫要貧嘴,我煩的很。”
謝雲亭一口氣吹熄蠟燭,拉了個凳子坐下,聲音在黑夜中低沉沙啞,“今日在斂房發生了何事?竟讓你如此煩心?”
涉及林太傅一事,江房漪自不會大肆宣揚其中内情。
“我隻是覺得,不太對勁。”她呢喃。
“嗯?”
謝雲亭一雙眼睛落在她身上,眼睛很亮,裡面隻有她的身影。
江房漪頓了下,原本是不太想要說的,但看着那雙眼睛還是忍不住道,“今日在斂房,譚閣主分明早知其中門道,卻要大費周章帶林大夫去斂房,讓其親口再說一遍……昨日太子又單獨問詢過林大夫……我猜想問的也應當是此事。”
話到此處,江房漪面上浮現幾分困惑和對未知的恐懼感。
自從從斂房出來,她便覺得心神不甯。并非是因為林太傅一案個中内情而緩不過神,而是莫名其妙的……直覺般的不安。
“軍機閣調查能力絕佳,林大夫袒露的種種,軍機閣不可能查不到……他們能準确的找到林大夫,就已經代表其對林太傅一家所做之事已經清清楚楚。”
畢竟,林大夫與林尋相識于四年前匪患之禍後,之後也少有書信來往,在外人眼中兩人并無交集。既然連林大夫都查的一清二楚,怎麼可能會查不到林尋背後的過往。
……軍機閣可是連塵封二十多年的懸案都能破獲。
“他是故意為之?”江房漪皺着眉頭,盤腿坐在床鋪上,面上苦惱,“或許說……他今日破天荒讓我同去,便是為了讓我聽這内情?”
可是,為什麼?
是想要讓她知曉好友的死因?譚不允可不會有這樣的閑情逸緻。譚不允是個過于正義的人,為人冷硬,且這種人每日裡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很多,所做的任何事應當都有一份理由。
可她想不到。
她意識到這一點,便感到一種恐慌。
她讨厭失控,而以譚不允的權勢,在謝雲亭未歸府之前,她在其眼中便如同羸弱羊羔,毫無反抗之力。
“這朝廷之中,譚閣主的名聲可不好。夫人說出來,我可以與你一起想想,到底哪裡有問題?”
光線昏暗,看着謝雲亭的眼睛,江房漪明知他很難幫上什麼忙,卻還是沉默片刻,将心中顧慮說出。
謝雲亭越聽,臉色便越正經。
江房漪一看月光下,他不在含笑的面容,隻覺得有些滑稽,伸手拿過桌上水潤了潤喉,笑道:“臉色這麼嚴肅,也覺得我此次是被算計了?”
原本隻是玩笑話,卻沒曾想聽到男子“嗯”的一聲。
她頗為驚奇,“你還搭腔。”
“自然。”謝雲亭拉長了聲音,“畢竟,事關夫人的安危。”
“此話怎講?”江房漪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看的?
夏夜月色清亮,隔窗照射依舊讓房内亮起霧蒙蒙的光,謝雲亭從凳子上起身,直到走到江房漪身前才停下。
江房漪不明所以,若是往常,她不會允許一男子深夜來她屋中,但事急從權,如今她無法離開這座宅子,也就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事實上,她有些不太知道如何拉開兩人關系了。
昨夜種種,至今想起都覺得自己是失了智。
“你……”她忍不住開口。
“夫人不若這般想,”謝雲亭手扶着床欄俯身下來,眯起眼睛,“譚閣主來這一出,不是為了将您扯入案件,就是為了您背後的……某些人。”
某些人?
江房漪心中一動,想起了林尋曾單獨留給她的包袱。
她不會自作多情的覺得,與林尋幾年書信交情,便讓其對自個念念不忘,還特意在死亡前夕給她留了東西。
她說過了,林尋很謹慎。
林尋本質上也和譚不允是同一種人,不會平白無故做無用之事。他給她留下包袱,且若是知道她是将軍夫人,那他的目的是為了将謝雲亭扯入此次案件中。
那譚不允呢?譚不允今日行為,是否是對林尋作為的一種推波助瀾?
為的是……讓将軍府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