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韫坐在馬車上惴惴不安,她雙手握拳,滿懷戒備地望向馬車外,距馬車不過幾尺之遠,有一匹駿馬,馬背之上,坐着的人正是蘇再興,他拽着缰繩不緊不慢地行駛着,神色淡淡。
這讓溫韫的小動作顯得有些多餘。
馬車緩緩抵達。
不遠處傳來一陣聲響,蘇再興翻身下馬。
緊接着,女婢撩開了車簾,溫韫猶豫片刻後,下了馬車。
她擡頭望去,大門口上方挂着朱紅色的牌匾—蘇府。
大門輕輕地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老管家,他佝着身子向兩人行禮,“少爺,夫人在前廳等着。”
蘇再興淡淡道:“知道了。”
管家轉過身子,對溫韫作出請的手勢,“溫姨娘,還請随我來。”
溫韫跟着老管家進了屋,蘇再興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頭,穿過幾處長廊,遠遠的,她看到了一個身着青衫的女子坐在花梨木圓背椅上,望着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到溫韫走近了,才看清這人的容貌,堪稱是國色天香。
微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襯得她雪膚細膩如瓷,她聽到了動靜,微微擡眸,一雙眼眸似春水潋滟,明豔動人。
溫韫看得有些出神,待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之處,趕忙欠身行禮,“見過蘇夫人。”
她站起身,淡淡一笑,“溫姨娘客氣了,我叫霍君儀,你若是願意,可以叫我一聲霍姐姐。”
溫韫心底的驚訝一掠而過,緊接着便露出笑容,“霍姐姐。”
霍君儀聞言,嘴角笑意愈濃。
她在閨閣之中便聽說過霍蕭兩家結親的美談,霍家與蕭家很多年前便是政敵,兩家勢不兩立,一次宮宴中,蕭家長子蕭淮序救下了失足落水的霍君儀,不僅緩和了兩家的矛盾,雙方還給倆孩子定下了娃娃親。
多年後,蕭淮序随父征戰,兩人的婚事一拖再拖,霍君儀都等成大姑娘了,霍家老爺子還親自去催婚,誰能想到,蕭淮序戰死在昌河,屍骨未寒,霍君儀轉眼就嫁給了他人。
霍君儀擡眸,目光落在遠處的那人的身上,“主君也回來了。”
蘇再興定定地看着她,半響才道:“夫人想必與溫姨娘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霍君儀點頭,“好。”
蘇再興正欲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道:“夜裡涼,你穿得太少了,叫院裡女婢給你送兩件衣服來。”
霍君儀面色一怔,“是。”
溫韫将兩人的微妙盡收眼底,随後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她沒想到蘇再興真就這麼走了,他把自己弄進蘇府,難道不是想借此機會羞辱一番蕭時予嗎?
蘇再興走後,霍君儀拉着溫韫往後院走去,假山堆砌而成,池塘中金魚成群,長廊繞院而建,這院子頗有江南水鄉的韻味。
她們走過幾條長廊,來到一處門前停下,一衆女婢上前推開門楣,映入眼簾的是一桌豐盛的菜肴。
溫韫不明所以,霍君儀卻淡淡地笑着,拉着她入座。
一衆女婢皆退了下去。
霍君儀拾起筷子為溫韫夾菜,“都是家中廚子随意做的,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滿桌美味佳肴,溫韫的确有些餓了,朝霍君儀道謝後,忍不住吃起來。
霍君儀道:“今日突然邀請你來,你是不是覺得奇怪?”
溫韫淡淡一笑,“這倒還好,隻是蘇公子邀請人的方式有些别緻。”
霍君儀呼吸一滞,大概猜到了了些,良久才開口道:“真是對不住了。”
溫韫搖頭,問她:“霍姐姐邀我來蘇府,所為何事?”
霍君儀神色平和,但眼底深處隐藏着一絲不可明狀的情緒,“溫韫,我打聽你很久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在你進蕭家門的那刻起,我便開始四處打聽你了。”
溫韫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緊接着便被深深的疑惑代替,她撂下筷子,愣愣地問:“為何?”
當年往事猶如昨日,霍君儀語調輕柔溫和:“你或許不知道吧,我與時予從小一起在宮中長大,這麼多年,我一直将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溫韫有些意外,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她與蕭時予哥哥有婚約那麼多年,兩人又同在皇宮,感情親厚也不無可能。
微風吹來,紗帳飄揚,霍君儀撂下了筷子,輕聲道:“我知曉時予納妾一事後便常常惶恐不安,他是什麼性子,我比徐夫人都清楚,絕不可能像傳言那般将喜歡的女子養在外面,這麼久才接回,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溫韫靜靜地聽着,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