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說他不想有人打擾……”女婢的聲音越來越小。
徐錦被氣得不輕,“公子說不想你就不來?你可記得誰才是你的主子?”
“奴婢不敢。”女婢帶着哭腔。
溫韫側頭隔着紗幔看過去,那女婢容貌出挑,竟是秋江。
“你在侯府多年,我想着你老實本分便讓你來伺候三公子,如今想着攀附新主,别忘了我才是侯府當家做主的人。”
女婢哭着喊饒命,跪在地上的一衆人吓得瑟瑟發抖。
徐錦薄唇輕啟,語氣冰冷“來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闆,其餘人等罰去半年月銀。”
溫韫于心不忍,正欲起身說些什麼,被角落裡的馮嬷嬷瞧見後,沖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做傻事。
她這才作罷。
女婢還想求饒,院裡的護衛手腳利索,捂住女婢的嘴就往外拖,根本不給人喘息的空檔。
屋内其餘人也退了下去。
安靜下來後,蕭時予的呼吸聲更加明顯。
徐錦走進來,溫韫見狀扶着她在床榻邊坐下。
她撫摸着幼子的臉龐,心中的火氣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疼,這些時日炖了不少補品喂人喝下,臉色還是這麼差,身形單薄,像個姑娘家。
徐錦歎了口氣,擔憂道:“自從昌河之戰後,身子骨就不大好,現又染上風寒,也不知何時能痊愈。”
溫韫倒不這麼覺得,蕭時予的狀況要比最初見他時好上不少,新婚之夜,蕭時予臉色蒼白如同死人一般,尤其瘆人。
她安慰道:“主君年輕,又有大夫在旁醫治,定然很快就能痊愈。”
“但願如此。”
沒過多久,天亮了。
晨曦微露,透過窗棂縫隙照進來,春日裡和煦的陽光打在徐錦臉上,半暗半明,婆母臉上的神情溫韫再熟悉不過了,從前她總是能在阿娘的臉上看到。
徐錦轉過身子,沉吟片刻,認真說:“時予身邊可信之人隻有個楊晨,我也不大放心,這幾日你不必來西屋了,留在主院照顧他吧。”
溫韫心中有些詫異,婆母擔心自己與蕭時予一同厮混,卻又還讓自己來照顧他,好生奇怪。
不過溫韫不敢不從,便應聲答應了下來。
徐錦神色疲倦不堪,還是等到了蕭時予醒來後才安心離開,隻是蕭時予精神不濟,醒來迷迷糊糊應答徐錦幾句話後又昏睡過去了。
清風從窗棂的間隙劃過,淺色的帳幔輕輕擺動,溫韫上前将窗棂關嚴。
蕭時予是在湯藥熱了三次的時候醒來的。
“有沒有哪裡不适?”溫韫立馬湊近問他。
蕭時予剛醒,腦子還不大靈光,一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放大,他愣了下才想起這是誰。
“并無。”蕭時予啞聲說。
這一幕似曾相識,他忽地想起自己重傷後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她。
那是一張略顯稚氣的臉,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在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來後,臉上的欣喜完全藏不住,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你怎麼還在這裡?”蕭時予問她。
“婆母讓我留在這裡照顧主君。”溫韫停頓片刻,又道:“這一段時間都要留在此處了。”
蕭時予颔首,沒在說話了。
見他沒有太大的抵觸,溫韫懸着的心終于落地。
她将蕭時予扶着坐起來,将擱置在一旁的湯藥端過來,遞給蕭時予。
蕭時予看着褐色的藥汁,微微皺眉,沒有要喝的意圖。
“主君是怕苦嗎?”
蕭時予擡眸看着眼前之人,虛弱道:“凡事入我口,都得有人先嘗。”說完,眸子裡閃着暗光。
這話溫韫是不信的,明明前幾日還吃她屋子裡的飯菜來着,也沒見着讓他找人試毒,但蕭時予此時在病中,她懶得與他計較。
溫韫舉起湯匙淺嘗了一口,滿口苦澀,她的眉頭緊蹙着,将湯藥再次遞過去。
蕭時予有些想笑,忍住了。
見這人沒接,溫韫以為是要自己一口一口喂他,她拿起湯匙抵在蕭時予唇邊,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他。
蕭時予面色一怔,随後滿臉都寫着别扭,他主動接過湯藥,幾口就喝下了。
“不錯,你以後天天都給我試藥吧。”蕭時予又犯了少爺脾氣,理所當然地說着。
溫韫咬了咬牙,不情不願道:“是。”
她将裝湯藥的碗端出去,推開門立在門楣之處,不經意間回頭,她渾身一怔,沒想到蕭時予正在看着她。
蕭時予半倚在床梁上,白皙的皮膚加上一絲病氣,給人一種病弱嬌柔的美感,兩人對視一眼後,他移開目光看向了别處。
奇了怪了,這人也會有不好意思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