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與他說我醒了,你下次來,幫我帶一把能剪斷鐵鍊的鉗子。”慕容雲泠指了指腳腕旁的金鍊,“能剪斷這麼粗的就行。”
李木蓮也清楚慕容雲泠如今的處境,知曉她這是想逃離這裡,畢竟沒有人願意被囚禁在一間屋子裡,即使這裡奢華無比。
更何況,她是受了慕容雲泠提議政策的恩惠,才能進入太醫院,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二人以氣音交談,門外恰好有屬下來禀報,殷莫離與其論事,并未聽見屋内的聲音。
李木蓮幫慕容雲泠上完藥,恭敬退了出去,慕容雲泠蓋上被子假寐。
一刻鐘後,殷莫離推門進來,見床上的人兒依舊昏迷不醒,心中有些失落。
他坐在她的床邊,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鬓發:“公主……”
殷莫離的手很熱,慕容雲泠感覺到一股暖意,而那暖意順着她的鬓發,遊走到她的臉頰、眉眼,然後是嘴唇,最後順着她修長的玉頸,落在她的鎖骨上。
慕容雲泠險些裝不下去。
他輕輕一笑:“公主,在夢裡也能感受到臣的心意嗎?”
慕容雲泠心中咬牙切齒: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趕緊從這滾出去。
可惜殷莫離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看着她,自顧自說着:“真是不知那慕容雲松哪來的膽量,竟在兵力相差巨大的情況下将臣打成叛賊,如今他龜縮宮内,并不打算收服我這‘叛賊’,而是想直接登基。”
殷莫離嘲諷一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到底是誰希望陛下死,幸而陛下在後宮内被容皇後照顧着,栖鳳殿有自己的護衛,那慕容雲松在栖鳳殿出入十幾次,也沒能找到下死手的機會。”
慕容雲泠聞言心中一動:父皇未逝世,那麼慕容雲松并不能名正言順登基,如今他雖把持朝政,卻對她下殺手,又将殷莫離視為叛賊,登基失敗後,隻會是個弑父弑親的謀反皇子。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殷莫離道:“公主,你乖乖在此地休養,那慕容雲松若是強行登基,便是謀逆,臣救能名正言順‘清君側’,鏟除大皇子一黨,你等着臣的好消息便是。”
他輕輕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便離開了。
慕容雲泠睜開眼睛,眼中全是冷漠與諷刺。
說得好聽,卻将她禁锢在這華美的牢籠内,以為她會感激涕零、以身相許?
她擡起手,虛握了一下——她要的,從來不是當這種無憂無慮、榮華富貴的籠中金絲雀,而是當坐在龍椅之上的一國之主!
她要那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絕對權力,而不是殷莫離的施舍。
如今殷莫離與慕容雲松已是水火不容之勢,她也不必懼怕殷莫離臨陣倒戈,他如今隻能效忠于她。
她隻怕他想自己坐上那位置,或者挑個皇子當作傀儡。
但,隻要她活着,他就沒辦法名正言順自立登基或者扶持别的皇子登基。
這個華麗的牢籠,她慕容雲泠不想,也不願意待!
……
第二日,李木蓮照常給她上完藥後,從藥箱裡拿出了一把鉗子:“公主,這把應能剪斷它。”
慕容雲泠并沒有立刻嘗試,而是将它藏入了床下。
“多謝你,木蓮。”
“公主,你身上的傷還未痊愈,要不等傷好了再……”
“好。”
慕容雲泠答應下來。
李木蓮走後,殷莫離如昨日般進來同她聊了些話,落下一吻便走了。
他走了一刻鐘後,慕容雲泠起身,厭惡地擦了擦額頭,從床底下将鉗子找了出來。
在金鍊與足钏相連的地方,她對準最細的一端,用力鉗了下去。
“咔擦”一聲,金鍊一邊斷開,露出裡邊黑色的鐵。
慕容雲泠見狀喜上眉梢,正欲繼續将另一邊也剪斷,可此刻門卻被推開了。
“公主,你在做什麼?”
殷莫離一如往常,穿着黑衣劍袖,青絲高束,眉眼清冷,可他周身的氣息卻變了,從之前對她的絕對忠誠、尊敬,變成了一種陰沉複雜的、她看不懂的感覺。
毫無疑問,他對她依舊是忠誠的,可是這忠誠裡,卻參雜了許多東西,讓她覺得窒息、抗拒。
見他發現,她冷笑道:“做什麼?我還得問你,這足钏和金鍊是什麼?”
殷莫離走到她跟前,微微低頭,俯身看着她,清冷的眉眼帶了一絲溫柔:“自然是為了保護公主。”
“保護?!用鐵鍊把我鎖起來保護?!”
慕容雲泠高聲質問,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想,他絕對是瘋了。
慕容雲泠拿起鉗子,欲将鐵鍊徹底剪斷,卻被殷莫離阻止了。
他一隻手從她手中将鉗子拿走,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上了那精緻的足钏。
這隻金足钏是蛇形的,蛇頭含着一滴晶瑩剔透的冰玉,蛇尾則挂着純金打造的兩隻小鈴铛。蛇身纏繞三圈,上有繁複的花紋,嵌着各色寶石,陽光下閃閃發光、富貴逼人。
他手上的溫度蔓延到她的腳踝,慕容雲泠狠狠朝他一踹,卻被他輕易擒住,隻留下金鍊晃動産生的叮鈴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