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何隻防兩個男人,傅窈對他們并無威脅,楚雲渺卻并非弱女子。是因為楚雲渺是搖光的弟子,所以賣她一個面子的?
可搖光隻和毛聰相熟,這老頭肯因為搖光這層關系放行已是為難,為何還要再給她特權。
傅窈很是不解,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季無月隻猶豫了一瞬,便利落卸去了捉妖鈴,随身的佩劍也被他一并拆除。不過扔了些輔佐的外物,沒有這些他又不是除不了妖了。
少年有倨傲的資本。
沈澈安本不想遂老者的意,可見季無月利索除了法器,當即不願輸了他去。
恰至酉時,青衣老者見二人再無除妖的法器,當即引了四人入内。
青水閣像是一扇進入妖市的傳送門,隻要在妖市開市時穿過,無論是進去還是出來,踏入的都是妖市的空間。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這次傅窈進入的卻不是妖市,而是一處民居的檐下。
“滴答——”
“滴答——”
青瓦片延伸出房檐,雨珠順着瓦渠流下,逐漸連成一串雨簾。
檐下的空間太過窄小,少女蹦跳着躲避雨珠,卻驚奇地發現雨滴竟徑直穿過她的身體,啪嗒打在了地上。
她應是進入了一片幻境。
她看向四周,兩排破敗的民居圍起一條逼仄的小巷子,巷子的路面坑坑窪窪,滿是泥濘。
方才四人分明是一起進的青水閣,這會卻隻傅窈一人孤零零出現在這。
現下是清晨,雞鳴聲陣陣,夾雜着百姓忙活生計的細碎動靜。
遠處傳來幾聲狗吠,由遠及近。
細聽之下,便能在這些動靜中聽到幾聲貓兒叫。
那聲音微弱得很,在雨聲中幾不可聞。
近了,傅窈才發現那幾隻野狗正在撕咬兩隻貓。
大一些的成年橘貓已沒了生息,唯餘一毛發淺黃色的小奶貓。
她這才意識到,這裡不是妖市,而是大橘口中的野草巷。
眼前的小奶貓,恐怕就是毛聰小時候。
它細小的絨毛雜亂極了,正卧在瑟瑟發抖,嗚咽嗚咽地小聲嘤咛着。
若需一口,幼小的生命便能頃刻被咬斷脖子。
但還未等野狗們下口,巷子中另一戶人家便開門将幾隻惡犬趕走了。小奶貓嘤咛一聲感激看向來人,來人隻瞥了地上奶貓一眼便轉身走了。
無妨,他已很感激了。
它探了探腦袋,意識到此地沒有食物的蹤迹,這才慢半拍地一瘸一拐挪動到其他地方。
它的腿受了傷,應是被撕咬所緻,走地極慢,雜亂的毛發被鮮血濡濕,又逐漸幹涸了。
傅窈想上前幫它查看傷勢,又突然想到這是在幻境,自己觸碰不了任何東西。
雨勢漸大。
一側院落裡的杏花遭不住雨水沖刷,殘花落了一地。
奶貓滑倒在地上,許久未進食,它的生命力在急速流失。
它終于尋到一戶人家,卧在了檐下,緩緩阖眼,靜靜感受着死亡的降臨。
“吱呀——”那戶人家的木門被推開,走出來個瘦小的女孩。
女孩穿着粗布衣裳,皮膚卻極白嫩。
“小貓。”她驚訝地喚了一聲,見幼貓可憐,又連忙把它從地上抱起,轉身帶回了家。
這便是秋筝,傅窈認出她。
傅窈穿過牆體,跟着女孩入了内。
她目睹着秋筝喂奶貓吃食,扯粗布為其包紮傷口,等一切都做完後,女孩抱着奶貓,喃喃道:“就叫你毛毛吧。”
房門陡然被一老妪打開,應是毛聰口中帶女孩逃跑的老家仆。
老妪寶貝似地塞給女孩一大把糖塊,道:“對面周寡婦家桃姐給的,小姐吃吧。”
桃姐是周寡婦的女兒,為人熱心,很是照顧秋筝。
“桃姐姐,好。”女孩語速緩慢,吐字卻不含糊,“好多,糖”
“今日上巳節,自然要過得比平日高興些。”老妪溫柔道。
上巳節,傅窈怔愣。
三月初三,上巳節。
毛聰說妖市主會在生辰當日出現在妖市,也是三月初三,怎會這麼巧。毛聰和搖光有舊,青水閣的老頭隻讓季無月他們除去法器,卻不防着楚雲渺。
一些模糊的東西逐漸清晰。
或許毛聰和妖市主,本就為同一人。
女孩懷中的小黃貓溫順眨着眼,傅窈愣愣盯着它,後者嗚咽了一聲,巧合一般直直對上了她的視線。
傅窈心下一跳。
季無月他們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