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觸碰到了異于木闆的材質,餘舊抓着輕輕收回胳膊。
稻草裹着的物件,沉甸甸的,一圈圈拆開稻草,鋒利的刀刃散發着森森寒意。
彎刀是當地人砍柴的常用道具,刀身厚重,刀口越鋒利砍樹越省勁,憑餘舊十年大潤發殺魚的經驗,這把彎刀,割破人類的喉嚨輕而易舉。
餘大偉藏一把彎刀幹啥?
放下彎刀,餘舊繼續探櫃底,掏出一疊報紙包的東西,裡面裝的是錢。
餘舊數了,共一千五百塊。
以免打草驚蛇,餘舊将刀和錢恢複了原狀塞入櫃底。
拍拍褲腿的灰,餘舊清理了他制造的痕迹,若無其事地回了自個兒屋。
現在他能夠确認兩件事,一、餘大偉私占了餘安和夫婦的兩千塊存款,二、餘大偉想殺人。
衣櫃底下藏新刀,總不能是他想殺魚了。
餘舊托着下巴苦思,餘大偉究竟想殺誰?
得罪了他的人?或者他的同夥?
餘舊靈光一閃,餘大偉肯定是想殺他同夥,電視裡常演的麼,兩人一起犯罪,因利益分配不均,反目成仇,你殺我我殺你,然後同歸于盡大結局。
假設,他和林故淵猜中了,昨天跟餘大偉碰面的陌生男人是同夥,那聽了林故淵散播的消息,對方近期絕對會再次找上餘大偉。
嘿嘿,他可是讓林故淵對外宣傳餘安和夫婦攢了一萬塊積蓄呢。
自改革春風吹遍山河大地,人民的日子是欣欣向榮,吃飽穿暖,腰包漸漸鼓起來,千萬戶已經不稀罕了。
但萬元戶的含金量遠超千元戶,八十年代的萬元戶,周圍十裡八村一準兒數不出第二個。
剛整理完思緒,張大花回來了,餘謀漲了生活費,餘勇氣不順,輸着液故意說嘴裡發苦,喊她到鎮裡買兩罐黃桃罐頭。
七裡屯的小供銷社商品不全,平日裡買盒火柴打瓶醬油倒是行,但餘勇指明了要吃鎮裡賣的高檔貨。
取了網兜,張大花當着餘舊的面鎖了門,她顯然不放心傻餘舊看家,然而又沒别的辦法,糾結了半晌,還是覺得買罐頭比較重要。
周正志聽到了餘勇與張大花的對話,心下冷哼,餘舊發燒的時候不見張大花他們積極送醫,甭提黃桃罐頭了,怕是連口糖水也未曾主動給吧。
下雪降溫令村裡不少人中了招,同樣坐着拿感冒藥的村民調侃餘勇闊氣。
餘安和夫婦去世,餘勇大張旗鼓地追求吳芳芳,瘦不拉幾的餘大偉兩口子氣色眼看着紅潤了,餘謀在學校和有錢的學生混作一團。
以上種種迹象表明,餘大偉所謂的貼錢辦葬禮,純屬糊弄鬼。
村民直白地問餘勇他二叔二嬸到底攢了多少錢,餘勇雙眼瞅着衛生所的藥櫃:“他們承包魚塘欠了一屁股債,哪攢得了什麼錢啊。”
“嗐,大家一個村裡的,你藏着掖着有啥必要麼。”餘勇的話,村民一個字不信,“指定攢了不少,瞧你們一家日子多滋潤。”
輸液比打屁股針吃藥貴,村裡人窮,節省是方方面面的,生病能抗則抗,不能抗了再上衛生所。
周正志為人正直,除非病情嚴重,否則輕易不開輸液單,餘勇輸液是張大花堅持的,輸液貴,好得快。
餘勇不搭村民的茬了,冰涼的藥水沿着針管流入靜脈,他閉眼裝瞌睡,心裡盼着吳芳芳知曉他病了前來噓寒問暖。
可惜,一直到張大花買了罐頭,周正志拔了針,餘勇心心念念的吳芳芳始終沒出現。
餘勇自我洗腦,是吳芳芳不知情,并非她不關心自己。
兩罐黃桃罐頭,餘勇躺炕上用勺子一勺一勺舀着吃了一罐,張大花幫他擰的罐頭蓋,餘英英背着豬草回來,撞見張大花拿着空罐頭瓶往裡面兌白開水。
涮罐頭瓶的水甜滋滋的,張大花仰脖喝了,餘英英嗅着空氣中的香甜味,喉頭吞咽,她面色毫無波動,俨然習以為常了。
另一罐也輪不到餘英英,那是張大花為他的寶貝二兒子餘謀留的。
餘勇擱同學家玩至飯點,一進院子,張大花神秘地沖他招招手:“老二來,媽給你吃樣好東西。”
餘舊目露鄙夷,他拍拍失落的餘英英,别不開心嗷,以後跟着哥罐頭管飽!
感受到餘舊的安慰,餘英英朝他甜甜一笑,手擋着嘴,小聲說她打豬草發現了一棵野生的小拐棗,等下午撿了分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