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然擡頭看了眼馮昌,便讓旁邊的副導演先去給對方講戲,他則繼續跟江珏說拍攝的一些細節點。江珏側耳聽着,目光不經意般的掃過他們,他隐約感覺方信然似乎不太喜歡馮昌。
跟他交代完,方信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說了些放輕松的話,就去旁邊跟馮昌說拍攝中的注意事項了。
等方信然都交代完,他們正式進入拍攝。
劇情走到馮昌被關進房間後,方信然手一揮,室内燈光瞬間變暗。
江珏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打着燈籠來到馮昌房前,他放下燈籠敲了兩聲房門:“少爺,我是王昆,我給您帶了些吃的過來。”
房間裡的人沒出聲。
江珏歎了口氣,從兜裡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推門進去:“少爺,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戰亂,老爺他許是擔心您才阻攔您去報名。過兩天老爺氣消了,也就放您出來了。”
馮昌坐在床上扭頭不看江珏。
“這是您最愛喝的鴿子湯,我特意讓廚房給您留的。”江珏将菜一一在桌上擺好,看馮昌沒有坐在床上要吃的意思,知道他還在氣頭上,便關心的端起鴿子湯走到床邊:“您不想吃飯,喝兩口湯墊墊肚子也好。”
江珏湯剛端過去,馮昌忽地一個擡手把碗往裡打翻,湯水盡數撒在江珏身上,江珏低頭往濕了一片的褲子上看,還好褲子是黑灰色,夠耐髒,湯漬在上面不算明顯,隻是帶着油的湯水滲過褲子接觸到皮膚,有股令人不适的黏膩感。
江珏被馮昌忽然的行為整的動作慢了半拍,要他沒記錯打翻碗的劇情不該這麼快,但餘光瞥見方信然他們沒出聲阻止,便反應迅速的彎下腰去接上摔碗後的劇情。
他剛撿起碗,對着床上的馮昌正要說台詞時,對方突然噗嗤一聲笑場了。
“卡!”
馮昌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忍住。”
方信然沒理他,他隻對他們說:“你們休息兩分鐘,調整好情緒再來一遍。”
馮昌連連點頭,江珏在一旁盯着馮昌看,這場打翻碗的戲劇本中寫得是,王昆端着湯走到床邊,看少爺還不想吃東西便一邊勸着,一邊拿着勺子往少爺嘴邊喂湯,少爺嫌他煩人,鬧脾氣失手打翻了碗,完全不是馮昌剛才那忽然的一下。
江珏直覺馮昌想借着這場喂湯的戲份整他。
不得不說,江珏的直覺有時候很準。
之後幾次開拍,馮昌在潑了江珏一身湯水後,近乎全部秒笑場。
江珏往下面看,他那條黑灰三色的褲子近乎濕透,他毫不懷疑如果伸手去擰它能擰一手水出來。他對馮昌這種刻意刁難的行為倒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這點事相比這兩年他跑龍套的經曆來說,就跟小孩撓癢癢差不多。
潑濕一條褲子而已,拍完戲後換下就行了。
江珏無所謂的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他撐着桌子看向馮昌,神态自然又放松,一點看不出被整治針對的憤怒。馮昌看見他這樣簡直氣死,他坐着床上瞪着江珏,眼見這招沒用,大腦飛速運轉思索其他整人的法子。
江珏心态不錯,在場外看着馮昌胡鬧的方信然就沒他這麼好心态,他的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本來馮昌靠着背景硬進劇組就讓他有些不爽,對方多次笑場的行為,讓他對馮昌的印象大打折扣。
要不是對方背後的人已經注資,他早就把他連人帶東西給轟出劇組了。
方信然強忍着惡心對對方發出不輕不重的警告:“馮昌,你今天要是進入不了狀态,先回去調整好狀态,今天就先拍江珏的單人戲份,你和他的雙人戲份挪到明天。”
馮昌聽見方信然要換他下來,也不顧上要針對江珏,連忙出聲道:“方導,不好意思,我會努力調整好狀态,請給我幾分鐘,這次我一定不會在笑場。”
他隻是想搞江珏,并不想讓得罪導演。
“好,給你五分鐘,你在這調整狀态吧。”方信然說完便出去了。
再次開拍,或是因為方信然剛才那番話的作用,馮昌沒有再作妖,按照劇本乖乖走完送湯摔碗的劇情,雖然江珏還是被潑了一身。他彎腰去撿碗時無意瞥見馮昌賣弄的眼神,感覺莫名其妙。
他按照劇本說完對少爺叮囑的話後,手裡拿着摔碎的碗轉身離開。
“王昆。”
在走至門口時,他聽到馮昌喊他時就知道對方又在即興發揮,劇本這他收拾完碎片對少爺說了幾句囑咐的話便離開了房間,中途壓根沒有被叫住的情節。他餘光往方信然那邊看,對方依舊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方信然對演員擅自加戲的行為的容忍度似乎十分高。
攝像機還在拍攝,江珏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馮昌忽然加戲的用意,他警惕地緩緩轉過身,蓦然一個木盒迎面砸來。江珏瞳孔猛地收縮,身體往旁邊快速躲開,木盒近乎與他擦身而過。
木盒砸在門框上,發出好大一聲聲響,可見對方扔過來時多用力。
江珏盯着地上的木盒,眼神微微發沉,馮昌這已經不算小打小鬧了,剛才要是他沒躲開,這個東西就會砸到他臉上,腦震蕩加臉部暫時性毀容,在傷好之前根本拍不了劇。劇組不可能為他延期,那最終他隻能選擇自己離開劇組。
馮昌對他抱得是這個心思?想讓他離開劇組?
江珏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待馮昌的态度,像潑湯那種小打小鬧的事情他還能忍讓,但如果是想讓他滾出劇組,那不好意思,他江珏既然來了就不可能離開。
江珏看方信然沒有喊卡,知道對方又在讓他們随性發揮。于是,他面不改色的彎下腰去撿起木盒,同時說道:“少爺,您這性子到了軍營可怎麼得了。”
馮昌慢半拍般的反應過來,他沖着江珏聲嘶力竭的喊道:‘滾,你和我爹他們是一夥的,我再也不想看見你王昆!’
“少爺,我知道您現在在氣頭上聽不進我的話,但入伍的事情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軍營不一定适合您。”江珏把碎碗放到木盒上面,打開門的同時又回頭看了眼床上的馮昌:“少爺,您休息,我走了。”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