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難讨厭這樣的人。
“我可以給他施針刺穴,輔之以九轉續命丹,如此一來,夠他保命無虞。隻是……”
“隻是?”
“會遺留一些小問題。”扇骨自宋雁歸後背移開,折扇輕搖:“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宋雁歸自袖間取出一顆丹藥,遞出:“是像這樣的小問題嗎?”
王憐花折扇輕挑,丹藥自鼻端嗅了嗅,一臉嫌棄:“斷武解毒丹,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唔,不過倒也不失為一個思路……”
他說得漫不經心,扇遮半面,露出一雙似笑非笑桃花眼,隻在看見宋雁歸瞬間陰下來仿佛要吃人的表情時眉眼笑意真切了幾分。
“放心,隻是每月會有一日遭餘毒反噬,和斷武解毒丹的霸道相比,隻是每月中有一日失去功力,算得溫和了。”王憐花道:“你這個做師父的十幾日失去内力都無虞,自不必擔心他會有事……”
“王憐花,”話音未落,宋雁歸擡眸,聲微沉,目光犀利如刀:“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果真如他所說,何需猶豫數日?
這會兒倒不叫前輩了,看來剛才是故意說來膈應我的。王憐花不合時宜地想。折扇一收,扇骨相擊聲如玉罄:“多年未曾騙人,功夫的确不若當年了。”
“不妨告訴你,我與這孩子的母親有仇。此刻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我若不救,你奈我何?”他抱臂斜倚,笑意慵懶帶着三分邪氣。
宋雁歸無端想起那日酒肆,白天羽說起王憐花之時:
“此人昔年行事亦正亦邪,但憑喜樂。與熊貓兒交好,和沈浪亦敵亦友,不過最後沈王二人化幹戈為玉帛,但此後江湖也少有人看見他們了。”
“熊貓兒和沈浪,這兩人分别用什麼兵器?”
“熊貓兒使一柄無鞘短刀,還有隻神磁葫蘆。沈浪用長劍,是‘九州王’沈天君的後人。”
這才是王憐花,縱使已從善如流,骨子裡多少還留着些乖張叛逆。
在無淨山上,宋雁歸沒少因為嚣張叛逆挨宋辭的胖揍。
但眼下,她确實打不過王憐花。
不過好在,她還留了後手。
“你笑什麼?”王憐花直覺有什麼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宋雁歸雙手揣在袖中,歪了歪頭,無辜眨眼:“你猜。”
自己忽略了什麼嗎?
“……我相信在憐花公子的妙手回春之下,給阿飛解毒這件事不過是手到擒來,輕輕松松,絕不耽誤您半點功夫。”
絕不耽誤半點功夫……她是如何知道他時間有限,趕着離開保定?
信,是信,就在自己昏迷的時候。
宋雁歸見他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揚了揚手中紙箋,笑得見牙不見眼:“王兄猶豫做不出選擇,便由我來替你選擇。”
她頓了頓,有風掠過,束發在身後随風輕揚,衣袂翻卷,她慢悠悠道:
“剛好,我這個做人家半吊子師父的,也想見見徒弟的另一些故人,和徒弟的生身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