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宋……先生。”闵進急切道:“可否勞煩您,為七爺解蠱。闵進願萬死以報。”
“我等願萬死以報。”呂張緊随其後道。
王憐花微微頓足,自袖中抛出一粒藥:“清水吞服,半日即愈。”
在闵進遲疑的神色裡看出他的顧慮,王憐花輕搖折扇,換作從前必要忍不住出言譏諷,或是作壁上觀看戲,如今麼……他心中有挂念,便無所謂了。
闵進咬牙:也罷,賭一把!遂掰開關七的嘴,托着他的頸項教他咽了下去。
眼見關七原本痛苦的神色逐漸消退,那蠱蟲急不可耐地自他耳中滑出,化作一灘血水。三人喜不自勝,朝王憐花鄭重拜謝。
“既如此,諸位告辭。”王憐花微微颔首,邁步欲離,三人中呂破軍性子最急,他按捺不住道:
“宋先生,我七爺多年前與人交戰,頭為雷火所傷,您……可有辦法治嗎?”神情間俨然将神乎其技的王憐花視若救命稻草。
“不能。”
他雖願好意提醒,可還沒到好心泛濫的程度,何況他還要去汴京城找一個小混蛋。
“宋……”呂破軍還欲再勸。
“算了老五。”闵進搖了搖頭。
“小白……小白你在哪裡?”
“七爺!七爺你醒了?”
“小白……”關七眼神迷茫無助之色益盛,隻口中喃喃,呼喚着一個不在此地之人的姓名,有如孩童丢失了心愛之物,羚羊挂角,遍尋不得,心如刀割。
他的目光遙遙與王憐花相觸,王憐花在他的眼裡,恍惚看見了曾經那個同樣失魂落魄的自己。
他心中微微一動,這才有了眼下與三人合力一試的場景。
隻不過……僅憑他們三個,還是太過勉強了。
他好心施救,可也要确保傷者配合才行。
王憐花眼皮微擡,鴉色睫羽下密密覆着一雙含情目,他按住琴弦,薄唇微掀:
“你們該明白,眼下僅憑你們三人之力,是無法控制住發狂時的他的。而我若要為他醫治,須得有與他實力相當的人從旁助陣,确保他不會中途發狂,禍及自身。”
三人面露難色,可面面相觑,一時想不到可堪相助之人。
關七的實力很早便已獨步江湖,即使後來走火入魔也并未回落,而江湖中或與之實力相當的隐世高手倒也并非沒有。
自在門大弟子、諸葛神侯的師兄懶殘大師,被譽為天下第一高手的方歌吟,武功鼎盛時期的“凄涼王”長孫飛虹……至少這三人的武功,應不在關七之下。
可這些人不是隐遁不出蹤迹難覓、便是與關七非親非故,而凄涼王更是如今人在刑部大牢被關着,憑他們,還請不動這些人出手相助。
闵進拱手,硬着頭皮道:“宋先生你放心,真到那時,大不了拼上我這一條命,也會互您周全。”
“再加上我們。”呂破軍和張紛燕毅然道。
王憐花歎氣,似乎因完成了某種試探而覺無趣,整個人懶洋洋道:“我要你們的命做什麼。”
他望向遠山蒼茫雲海間迸發的點點綠意,冬去春來,群雁北歸,道:“不如我們先回汴京。”
在幾人困惑不解的目光裡,王憐花輕撫琴弦,微笑:“我們去汴京,等一個人。”
花瓣随風飄落,被他輕輕攏在掌心。
————
柴火噼啪作響。
宋雁歸此時也在看一架古琴。
焦尾蛇紋虎眼赤殼琴。
名字太長她記不住,便叫它焦尾琴。
這是孫笑花的琴,讓她代為保管。
大雪封路,需得一兩日雪化之後方可通行,山中無人,幹糧也吃得差不多了。一個多時辰前,他說他去找些吃的,叫她在山神廟中等他。
于是她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撥了幾下琴弦。
奇怪,沒察覺這琴的特異之處。可劍客背着這麼大一把琴,它怎會是普通的琴?
一定有什麼别的機關。
宋雁歸裹緊了灰襖,托着腮搓手,伸爪繼續好奇琢磨這琴的奧秘。
“铮!”一根琴弦被大力勾斷,宋雁歸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地試圖修補被自己挑斷的琴弦。
忽然“砰”一聲巨響,山神廟破敗不堪的門承受不住突然劇烈的沖擊,宋雁歸猛地彈起,做賊心虛地率先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打着山雞還是野兔?孫兄回來得真快啊哈哈。”
她轉身回頭,沒等到孫笑花的回應,卻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孫兄。”她眉頭微微皺起,快步上前看向明顯受了傷的孫笑花,他原本幹淨的白衣上多出幾道被割破的口子,好在隻是些皮外傷。
是六分半堂的人追來了?不對,那些人還不是他的對手,除了那個看不出深淺的白衣人。
“恐怕我們得走了。”孫青霞渾不在意地背上琴,沒注意闖禍的某人背着他偷偷松了口氣。
他的确沒來得及注意到琴弦的問題,來不及多做解釋,隻握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外去。
“恐怕你今天哪裡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