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直逼灰衣少女的眉峰!
一寸!
勁風所及,吹動她眼前黑發,她睜眼!
“啊!”
孫疆和公孫揚眉隻看到襲邪倉皇大叫着棄劍跌倒在地,身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轉瞬竟沒了氣息。
兩人大驚!
可和公孫揚眉隻是驚訝不同,孫疆的槍下一秒已經朝宋雁歸的面門襲去!
公孫揚眉來不及阻止,他隻來得及抓住孫疆的一片衣袖,然後,眼睜睜看他落得和襲邪一樣的下場。
剛才還盛氣淩人的一槍一劍委頓在雪地之中,孫疆和襲邪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這裡竟會成為自己的埋骨之地。
可他們隻是看了那女子的眼睛!她甚至馱着孫青霞沒有出手!
“怎麼回事?”耳畔傳來宋雁歸困惑的聲音,她望向震驚失神的公孫揚眉,一臉無辜:
“他倆膽子這麼小的嗎?居然被我一眼給瞪死了?”
公孫揚眉:“……”一時無言以對。
很難相信神槍會“一言堂”叱咤風雲的堂主孫疆和東北第一殺手襲邪竟真的這麼輕易地死了,死在這樣一個人手裡。
他連她如何出手、何時出手的都未能看清。
但事已至此……他歎氣,收劍上前:“我幫你。”
“理應如此。”宋雁歸笑,順勢将昏迷的某人交給對方背着,掩袖一陣猛咳。
公孫揚眉見她不顧自己沉疴,自孫疆和襲邪兩人身上翻翻撿撿,不由感慨她對好友一番情真意切,想到自己剛才失手所為難免心生羞愧。
這羞愧壓得他幾乎擡不起頭。
“找到了!”她自孫疆衣襟中翻出一瓶藥,放在鼻端嗅了嗅,确認無誤,快步上前嘗試掰開孫青霞抿緊的唇。
嘗試失敗,她歪了歪腦袋,舉拳暴力敲了對方一記腦門,孫青霞自昏迷中本能的呼痛,她趁勢成功将藥灌了進去。
公孫揚眉:“……”
他目光複雜地看向不遠處孫疆的屍體,解藥是從他身上找到的,也就是說,往他劍上塗毒,是出自孫疆的授意。枉他還以為對方仍保有人性……一時又想到不知所蹤的愛人,公孫揚眉心頭微微發沉。
孫青霞服了藥,臉上的青紫色很快消退了下去。公孫揚眉松了口氣,心頭羞愧卻未能消退半分,雖不合時宜,卻忍不住想和素不相識的灰衣女子剖白些什麼,好像隻要這樣做,自己就能勉強覺得心安。
隻是他剛要開口,對方卻似早有預料地打斷:“你不必和我解釋什麼,”她說:“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她說得沒錯。
公孫揚眉苦笑,在确定好友不日就能醒轉之後,抱劍拱手作揖:“我已無顔見他,姑娘……告辭,珍重。”
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風雪之中。
天地浩蕩,風雪漸消。
孫青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整個人倒伏在馬背上,眼角餘光注意到側前方的灰衣身影,是“王憐花”,她牽着馬,哼着小調,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在狹長的山道之中。
灰色的兜帽上落了點點未散的積雪,隻露出蒼白清秀的下半張臉,看起來頗有些狼狽滑稽。
“唷!孫兄醒啦。”她轉頭揚眉朝他笑,露出清澈明亮的雙眸。
孫青霞望着她如山泉般溫暖純粹的眼睛,呼吸微微一滞,心頭生起一絲陌生的、不合時宜的燥意,他自馬背上坐起身,淡淡“嗯”了一聲,目光投向山道的盡頭。
……他在看什麼?宋雁歸疑惑地順着他目光所及之處望去——啥也沒有。
不過,有些事還得叫他知道:“孫疆和襲邪死了,你那朋友應該也是被人利用,他去找搖綠了。”
“……搖紅。”孫青霞忍不住糾正道。孫疆和公孫小娘的獨女,名字他還是知道的。
至于公孫揚眉……他相信對方是被人利用,但也改變不了他朝自己出手的事實。等等,她剛說什麼?
他翻身下馬:“孫疆和襲邪死了,怎麼死的?”
“不瞞你說,是被吓死的。”她一臉真摯道。
“……”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嗎?
看她的樣子是不會告訴自己真相了,這位稱自己叫“王憐花”的姑娘。
也罷……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孫笑花也不叫孫笑花,總有一天她會願意告訴他她的名字。
剛經曆了摯友背叛的孫青霞心中低落,卻又因她的不離不棄生出些許暖意,他不動聲色地側過身,目光輕如雪落:“還沒問,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當然是汴京城。”
她打了個響指,笑答,一想到有人此時或許正在汴京等着自己,她心頭沒來由地一陣雀躍。
“孫兄呢?此行何往?”
此行恰正打算赴汴京救人的孫青霞聞言劍眉微挑,嘴角噙笑,笑容卻輕佻浪蕩:
“不巧,你我不同路。”
“可惜了。”她輕歎,語氣裡滿是遺憾。
孫青霞心頭微喜,這喜悅當中有隐隐的自得,他指腹下意識地摩挲着手中劍柄,她會出言挽留他麼?可惜,縱然不舍,他還是會拒絕她,畢竟自己從不為誰停留。
然後他就聽到她一臉鄭重道:“孫兄,一路珍重。打個商量,馬可以留給我嗎?”
“……”孫青霞嘴角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