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了東西來。”

“嗯，我知道。”

“不去看看嗎？”

幾乎是在謝念走了沒多久的時候，她的禮物就來了。已經是晚上了，還讓下人這麼費勁地搬過來，沒必要。江樓月收起手裡的書，準備去院子裡看看，嘴角帶着的笑，和她剛剛的話完全不符。

江澤緊跟在她後邊，謝念送來的大多都是些常見東西，古玩字畫，珍寶玉器，樣樣都有，不過江樓月對這些都沒什麼興趣，隻有走過典籍堆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江樓月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幾個箱子，在江澤沒明白的時候，精準地鎖定了其中一個箱子，掀開最上邊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冊子。

江樓月并沒有翻開，隻是把它拿出來，然後對江澤晃了兩下，說：“不用找了。”

坦誠才是好孩子，這是江樓月說過的。謝念把她這些年做的所有東西都寄了過來，江樓月仿佛透過這些東西，看到謝念忐忑的眼。

師父，這樣，阿念可還算坦誠？

沒有答案，江樓月隻是回了自己的屋子，讓江澤也一并進來。

是與不是，還要看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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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燭火，江樓月翻看着那個東西。上邊筆迹不一，從最開始江樓月所熟悉的，到最後幾乎截然不同。這是謝念這些年的總和，黑的白的，還有灰的，都在上邊了。

江樓月不過随意翻了翻，就把它遞給了江澤。江澤閱讀着，江樓月反而悠哉悠哉，不僅倒了杯茶，嘴角微笑都起來了，還不時對江澤刷新一下新的笑容。

江澤邊翻邊疑惑，這麼長的東西，江樓月真的把它全部看完了嗎？真的記住了嗎？江樓月察覺到她的疑惑，提點道：

“不用看那麼久。”

“你注意到她的筆迹了嗎？”

江澤把書湊近點，隻覺得那上邊的字越看越眼熟。江樓月喝了口茶，潤了下幹澀的嗓子，拿過桌上的筆，随手落下一個字。江澤把她寫的和謝念寫的放在一起，如同一人所書。

書法講究什麼？形似？神似？不，似也不似才是精髓。

而謝念的字迹，一開始是楷體，拜師以後，有想過臨摹她的字體，可是太難了，江樓月也沒有要求過她這方面。就在江樓月不知道的時候，謝念的形神，縱使不似，也似她了。

世上不會有兩個人的字迹完全一樣，因為人的經曆，心态，處境，都不相同。江樓月翻完以後，心裡就有了答案：

謝念這些年，完全是在按照她的樣子活。

想成為别人的願望過于強烈，就會迷失自己。江樓月看着那本冊子，卻是五味雜陳，她自認不是什麼有成就的人，如果隻是為了她這麼做，謝念就虧大了。心裡有一個聲音提醒着她，或許謝念真的就是為了她呢？什麼都不要，隻是想要她呢？

呵。

冷笑凝在嘴邊，江樓月又停滞了，她怎麼會忘了謝念現在是什麼樣子呢？江樓月叩問内心，她們的十八歲何其相似。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讓她在謝念和師父裡做個抉擇，她會選誰呢？

江樓月習慣性摸向腰間，卻沒有玉佩的溫度，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熱的東西。對啊，不管是她的玉佩，還是師父的，自己都已經給阿念了。江樓月垂眸，盯着那個别在腰間似乎格外紮眼的東西，紅色荷包喜慶地很，在玄色衣裳的遮掩下，或許也沒有那麼紮眼？總之，江樓月暫時還沒有把她取下來。

葉溪舟很早就說過，江樓月對謝念的感情已經不是放養，是漠視的态度。江樓月不覺得，事教人一遍就會，自己還去多費那個口舌幹什麼。可是現在好像又覺得，有點必要？

說真的，謝念的反應挺平淡的，江樓月總覺得，她不應當隻是這樣而已。可謝念的樣子那樣真實，好像就真的隻是這樣。

“樓月，她在學你。”

江澤輕聲出聲，她不知道江樓月想到了什麼，但絕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需要休息一下嗎？”

江樓月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現在，解決完這件事情，才是最大的差事。

“她在模仿我。”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