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去開門,那一隊人馬就齊刷刷地将院裡的人隔開,那方小寶下了馬車,又上了步辇,好不氣派。我從下面仰望那熟悉的眉眼,卻怎麼也找不回之前的感覺。
義父在裡面會客,我一般都可以随便進出。可看這個架勢,我覺得不去為好,就在外面等着。
待我午飯都吃完了,侍衛才把方小寶的辇子擡了出來,義母領着一行人在我房間旁邊的空屋前停下來,好像說是讓他在這裡留宿。那轲叔神色放松,跟義父說笑着。我終于放下心來。
待義父回到醫堂,我便跟了過去,問他吃飯了沒有。
“心兒真是貼心,義父還未進食,讓廚房做些飯來,給他們一行人也做一些。”
“可他們人太多了。”我有些不舍得。
“你個鬼靈精,放心,他們另付了飯錢。”義父笑道。我去安排夥食去了,這便是我這段時間的幹的最大的活了。
等我安排妥當,端着飯菜給義父送到大堂,聽見義父和義母在商量,“那天機堂主為了兒子果真下了血本,連這等條件都能提出來。”
我直接走進去,把飯放桌上,問:“怎麼了?”
義父拿着飯扒拉了兩口,“心兒,你拜師有望了。”
義母卻心不在焉,“可要搬去京城附近,人生地不熟,還有些官場中事,恐怕于我們不宜。”
義父道,“那天機堂何曉惠說可保我一家無憂,朝堂上還有戶部尚書做保,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義母道:“你在藥王谷待了太久,卻不懂京城,天子腳下,皇城根上,随便扔個石子就能砸到一個皇親國戚。在那地兒,戶部尚書的名頭也算不了什麼。”
我覺得義母說得對,那電視劇裡總演,這一個什麼貴妃生病不治,就要把所有太醫都拉出去斬了。太危險了。“義母說得對,義父,咱們不能去那兒招搖。咱們還是回藥王谷吧。我若想拜師便送我去天機堂便是了。”
義父一面吃着飯,一面思索着。
“心兒,你怎麼知道那一隊人是天機堂的人,還有朝廷中的侍衛?”義父卻突然想起來。
我就把以前在電視劇裡看的東西颠三倒四、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說是小丫曾爺爺吳忠良曾在家裡講的故事,增加了可信度。
義父聽了果然信了,垂首不語。我就退了出來,讓他們二人商議去吧,總歸義母還是明白的。
方小寶那屋子門口站着兩個侍衛,卻是不讓人進去。
我轉頭去了關河夢那裡,推門就進去了。“妹妹!你怎的不敲門就進一個男人的房間!成何體統!”關河夢突然把一本書藏在被裡,趴在床上盯着我,青筋外露。
“哦,下次吧。你在看什麼呢?”我卻有些好奇,看見他的臉從頂上一直紅到脖子跟。
“那不是一個女孩子該看的東西。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好奇心太重。”他假裝鎮定地訓斥我。
我卻起了挑逗之心,“那我就不做女孩了,你給我看看吧。”
反正前幾天我看他屁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偷偷還出去爬樹。我就假意摸那本書,跟他在床上鬧作一團。
這時義母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咳咳,心兒,我找你有點事情,你過來一下。”
我給關河夢留下一個你等着我的眼神,跟着義母出去了。
卻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麼事,把我帶到了院外的一株柳樹下。柳條柔韌,在風中微微搖晃,就像義母的腰肢,娉婷又堅實,她轉過臉來,在我眼裡就像那拿着玉露的觀音像。
“心兒,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經曆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個天真的小姑娘了。”義母的臉在柳蔭下明明滅滅,素日溫柔的眼神裡,卻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你雖年紀小,卻已經大了,該知道男女有别。我了解夢兒,他雖大一些,但這方面卻一無所知。你還是離他遠一些為好。”
“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我涼涼的說。
“心兒,不要怨義母。義母也是為你好。”好一個為我好。
我又深深地看了這個我幻想中的母親一眼,隻見她仍站在那株柳樹下,我轉身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人還是那一群人,可我仿佛覺得什麼都變了,又什麼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