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間看見許多年後李蓮花隐居山中的場景,他頭發花白,手中撫着一把刀。正是那日我随意拿的天香坊的一把精緻小刀,也是我當日自盡時用的刀。我隐約記得刀也随我落在水中,也可能我看錯了。
再睜開眼,我大失所望。竟然又是在颠簸的馬車上,爺爺在旁邊看我,“芸兒,你醒了。”
我明明救了李蓮花,為何還是不放我回到現實世界中。難道我已經回不去了?又想起我前世經曆的委屈和苦痛,還是哭了出來。
我很快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好芸兒,不哭,不哭。”爺爺用粗粝的手撫摸着我的臉,把眼淚擦掉。可越擦,眼淚越多,他有些不知所措,拿了一個兔子玩偶給我,“芸兒,你最喜歡兔子了,送你一隻兔子。”
我想起那死在我眼前的花南枝的孩子總抱着兔子玩具,和據說去擊鼓鳴冤的八斤,心中又是一緊,一陣後悔、痛苦襲來,又讓我落下淚來。
過了許久,我才緩過來,終于想起床,可一起身,卻發現頭重腳輕,小腹墜脹,竟有些站不穩。我叫住來送早飯的弟子,讓義父過來替我看看。
義父道,“奇怪,你這幾日受寒了嗎?怎麼突然身體這麼虛弱?你若再受寒,可是不好。還得好好休養才行。”重開了方子找人去抓。
我那豈止是受寒,那是大寒。但這番話讓我突然明白了,為何我每次重生後都會虛弱一些,這重生竟是有代價的,恐怕不會讓我一直循環下去。“那若是再受寒會怎樣?”
義父看了我一眼,“我見你行事頗有章法,可為何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老老實實在馬車上待着,就不會受寒。若是這幾日再受寒,可真就有些棘手了。”
我又拒絕了他說把爺爺帶走的提議,專心躺在馬車上養病。偶然運起揚州慢功法,發現竟然有些恢複健康的效果。這揚州慢果然是療傷聖品,于是在車上專心練起揚州慢來。
待到入谷那日,我揚州慢已經練了一成功力了,也終于恢複了健康。入谷之時,爺爺清醒過來,我便把想做天香坊的計劃跟他說了,他連連說可行,提出要找他的老夥計金無兩。
然後又是入谷、見堂主、擺宴,中間我穿插着跟爺爺探讨了一下生意的問題。第二日,應該是帶爺爺去四堂會診,我便跟着義母去見關瑤兒和她姑姑關淑貞,我坐得老老實實,不由地暗中打量,她竟是關河柳的母親,長得确實有幾分相似。
瑤兒很久都沒有同齡人,看見我激動得不行,拉着我說個不停。我忽想起學堂也可以多一個新同伴,便邀請她和我一起去學堂。
“學堂?那不是男孩們讀書的地方?我們能去嗎?”瑤兒有些猶豫。
“男孩怎麼了?女孩又怎麼了?都是人,為何我們不能去?”我很堅定,變着花樣勸她,總算把她說動了。義母聽見笑着看我。
“那我明日便去我爺爺那裡磨他去!”瑤兒自信滿滿。瑤兒姑姑搖了搖頭。
想想前世那關河弈最終答應瑤兒跟我出谷,結果再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景。瑤兒又叽叽喳喳地興奮起來,我不由出神,直到義母來拉我離開。義母路上告訴我,學堂的事不用我操心,義父會替我安排好,我連連表示感激,卻還是拒絕了他們收我為女的提法。
到了房中,爺爺回來告訴我金無兩已經在路上了,到時候可以随便我差遣。我跟爺爺講了我要去學堂的事,爺爺欣慰地笑了。
過了一日,義父一早過來帶我去找瑤兒,兩個一起去學堂。在學堂遇見了關河商和商來财,幾天熟悉下來,我開始與他們讨論起做生意的事。沒想到關河商也确實有做生意的天賦,我問他的問題,他雖沒做過卻回答地大差不離,前世我讓他跟關雲風竟是把他埋沒了。
我本帶瑤兒一起是想做個伴,沒想到關河柳幾日都隻圍着瑤兒打轉,弄得瑤兒不厭其煩。我在旁幸災樂禍,想想以關山弈那護短的性子,關河柳怕是什麼也不敢做。每日下了學堂,我都與爺爺一同邊散步邊聊天,講講學堂的趣事。我問爺爺他有什麼煩惱,他卻總笑而不答。
我與關河商和商來财打成一片,正巧那日金無兩來了,我把我的計劃跟他們說了,商來财苦笑,“你這法子是好,但恐怕需要不少銀子吧。”
我忽靈機一動,“山人自有妙計。”
我下了學堂,去藥堂找關山弈,告訴他我知道他冰清玉潔的女兒生了個兒子,正是關河柳,不巧最近手頭有些緊,需要點銀子。這麼大的事,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沒去找關玉堂,主要是因為聽說案堂也沒有多少餘錢。
關山弈氣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你要多少?”
我擺擺手,“不多不多。一千兩就行。要麼咱們打個商量,你借我一萬兩銀子,回頭我全須全尾地還給你,這樣也可以。我拿我外公的人品保證,自此把這件事忘了,絕不再提。”
關山弈翻了許久,戀戀不舍地遞給我十張百兩銀票,“關山樂的人品,哼哼。若是你再提,小心我給他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