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泓汲用了隐身符,遵循着記憶來到了河邊,河邊有兩位老人站在河岸不遠處談話,周圍有好幾個強壯的男丁守着,橋上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來來往往,有不少人雙手合一,閉目祈禱,許久才離去,兩位老人在談論着什麼,情緒激動。
“要我說,那些個臭道士啊,真的是...”一位白胡老人罵道,“多管閑事!”
“可不是,”另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氣氛地往地下用力敲了敲,用同樣的口吻罵道,“河神大人庇護果鎮之久,又怎是他們可以随意污蔑的?每次我果鎮大旱之時,哪次不是河神大人降下甘露。”
拄着拐杖的老人逐漸感歎了起來,白胡老人應道:“可不是,仗着自己學了點不入流的皮毛,也敢來神面前放肆?!隻是...要是被河神大人知道了,我們鎮子可又不好過了喲...”
“怕什麼,”拄着拐杖的老人聲音刻意壓低聲音,“阿瑤這幾天不就來了嗎?要再不行,就多找幾個,我看老王家新出生的那個小娃娃啊...啧啧啧。”
白胡老人呵呵笑了起來:“今年我果鎮定又是一番好收成啊...”
褚泓汲笑了笑,暗嘲道着什麼,真不知道誏寒溪知道此事該如何想,是否還會為了這些鎮民耗費精力?若是平常,他隻要勸一下誏寒溪,誏寒溪就不會再多管一下的,這次着實奇怪了,惹得他不免有些不滿。褚泓汲思緒飛快,他的眼眸逐漸暗淡了下來,思考許久,眼前頓時閃過一道光亮,難道是因為...墜神?褚泓汲沒看過墜神,也很少聽說過這種東西,畢竟道界那些人實力微弱,又怎麼會去管這些事。
據那個小姑娘的說法,先前應該來了幾位不怕死的後生,隻可惜不自量力,不過聽千子悲的解釋,似乎是個很厲害的妖物。不過對于墜神這一妖物,褚泓汲不在乎,他也隻是照誏寒溪的吩咐做事罷了。褚泓汲用食指在左手上畫着咒文,每劃過一處就是一筆紅色,直到他收回法術完工。這是避水咒,他下水總得做些準備,雖已得道成仙,畢竟沒有上古諸神那般神通廣大,仙者,畢竟還是凡胎□□,再怎麼施加咒文,身披金甲,這皮肉之苦還是得受。
“噗通”一聲,褚泓汲縱身一躍,整個身子進了河裡。
這一聲響吸引了拄拐杖的老人的注意力,他蓦然轉過頭來,看向湖面,平靜如鏡,沒有絲毫波動,就連一絲絲漣漪也沒有,他疑惑着摸了摸秃頂的腦袋,明明方才是聽到了聲音的,難道是...錯覺?
“看什麼呢?”白胡老人也有些警惕了。
“沒什麼,”拄着拐杖的老人随後囔囔道,“難道是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
褚泓汲的身體不斷下沉,他左手上的紅色咒文放出暗淡的紅光,多少也算是這漆黑之處唯一的照明。他隻覺全身輕飄飄的,這河水的深度遠遠超乎他的意料,就連起初的光亮也變成了死寂般的黑暗。褚泓汲并不會覺得呼吸困難,也不會感到太多的擠壓感,這便是避水咒的好處。隻是這河底内的惡臭讓人頭痛,這麼看來的确是有個邪祟居于此處,不單單是惡臭那麼簡單,他甚至發覺到,這河内竟無一隻怨靈,按道理,祭河神殺的人數不勝數,他就不信全部都不知道這祭祀真正的目的,他也不信有人會毫不怨恨。
還是說另一種猜測,該不會這河中邪祟,連怨靈都可以吃光吧...這也是最為糟糕的情況了,世間就無人可以完全超度怨靈,就連堪比上古諸神,如今的冥王,他也做不到,不過以後就不敢斷定了。
褚泓汲耳畔一直傳來嗡嗡聲,像是有隻蚊子在你耳邊轉來轉去,但褚泓汲偏偏就不知道那聲音的源頭,隻得幹受着這嘈雜,腳底踏下,有種軟綿綿的感覺,褚泓汲在黑暗中開了陰眼,陰眼隻能察覺到邪祟的身影,看不清楚其他活物。隻是他這一睜眼,周圍的光線突然亮了起來,光線卻不是什麼尋常照明的,而是刻入河底的一大圈血紅的咒文,雖耀眼,卻也讓人懼怕。
他方才肉眼未察覺,陰眼倒是察覺了,怎麼想這血色的咒文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怨念四處殘留,卻唯獨不見本體,他慢慢往右走去,那股惡臭越來越濃,褚泓汲再施了什麼法術,這才緩解一點,不過也隻是一點,多少還是讓他身體不适。
“轟隆!”
褚泓汲耳鳴一聲,立刻停下來了,眼前的怨氣逐漸從四處聚集起來,并且越來越多。他從腰間白葉中召出長劍,将劍一橫,提防起來。黑煙逐漸變大,長出了四肢,在褚泓汲眼裡便是迷迷糊糊的影子,但它那一雙血紅的眼珠讓褚泓汲不得不注意。它蜷縮在河底,正在緩慢前行,隻是并未注意到褚泓汲,如今它凝聚成形,恐怕是察覺到有人入河了,卻不能準确分辨的出。
褚泓汲取笑了一番這黑煙,要是個人,定是肥胖不堪,惹人厭惡,也怪不得做了墜神。褚泓汲道行說深吧,比起誏寒溪來那真是不值得一提,但比起那些稍有名氣的門派掌門來說,褚泓汲可以信誓旦旦地吊打他們。不過...還是不要太大意才好。褚泓汲捏了咒,寒劍在水裡的威力比不上河岸,水裡除妖也不方便,還是小心為上。褚泓汲緩慢避開了那團黑煙,往他處靜悄悄地走去,所踏之處都是紅色亮光的一部分咒文,若是他遊上去再看向這下面,便是一個覆蓋了整個河水的血咒。是好是壞,褚泓汲不知道,但他這麼轉了幾圈,咒文大緻都記住了,回去給誏寒溪瞧瞧便是了。
黑煙還在那緩慢爬行着,說它有四肢吧,又好像沒有,像個球樣,時不時撞到什麼東西,有些呆呆的。如果說有人告訴他這便是那個傳說中的“墜神”,褚泓汲還真不信,這東西連他都發覺不了,搞不懂為何誏寒溪和千子悲如此忌憚,可誏寒溪又怎麼會看錯,墜神是身軀統一都是一坨由怨氣聚集的爛泥,又深藏于河中,可如今...此事還是有些古怪的。褚泓汲一邊關注着那團黑煙的行徑,一邊遊向上岸。一瞬間,黑煙停了下來,它開始吼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不似野獸,倒是人聲,還是多種不同的聲音疊層在一起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褚泓汲身體緊繃了起來,眉頭皺得很深,他實在搞不懂,這黑煙到底想幹什麼。從黑煙中慢慢發出了更加清晰的說話聲。
“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