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看着他們不說話，但周身氣場卻柔和了幾分

“你們想離開這裡嗎？”

老族長終究是老族長，他從君懷的話中隐約猜出什麼，不禁瞪大雙眼，面上露出激動與興奮，隻是很快又淡了下去，有些萎靡，沉默許久後才歎口氣道

“我們便罷了，但是孩子們此生不該同我們一起困于此處。”

說着眼角餘光瞄向君懷，果然，待他說完，便聽君懷道

“不急，我此行既為私事，也有仙帝的意思，這些時日你不妨先與族人商議再行定論，屆時若要走的，便與我一同離開。”

“是。”

老族長應道，眼中星光熠熠，心中按耐不住，沒一會兒退了下去，傳音于族人。

此後數日，青鳥族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喜悅中，即便老祖長下了口令不得打擾，仍有不少人偷偷跑來，或好奇，或感謝。

君懷見了幾人，發覺大半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欲借他之口說服老族長帶領全族一同離開，或送來珍寶，欲讓他在外界多多照拂自家孩子。亦或讓孩子拜入他門下，求得庇護。

他族之事，君懷無意插手。至于這些小輩，因着君拂他也會留心一二，自然不肖他們多言。

不過，自君懷補全天性後還是第一次切身體悟到這諸多人情世态。初時，覺得新穎奇妙，但很快心中卻生出一股不知明的情緒，他頻頻蹙眉，又不知這是厭煩，索性閉門不出。

聽着外頭傳來的竊竊細語，或憧憬或害怕。腦海中浮現君拂嬌俏的笑顔，歸去的心一日比一日強烈。

兩日後，當老族長将庇護之羽交給他，當即不再停留，領着一衆青鳥族人離開。

君懷歸心似箭，奈何歸途不比來時，因多了不少人，一路走走停停，比之前多費了近一年功夫才走出北冥。

當他終于将他們送回仙界交到等候的仙使手中，仿若卸下重擔，簡單交代過後便迫不及待轉身離去。

太虛殿内。

梨花如雪，紛揚飄落鋪滿小徑，庭院寂寂，好似都在欣賞這一場無聲的雪舞。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靜谧，來人步履匆匆驚起一地落花，四散飛揚。

入眼所見，明明一切如舊，卻無端心生蕭索之感，君懷停下腳步，他目光急切地掃過四周，心中隐隐升起不詳的預感

“阿拂！”

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君懷不敢多想，往樹屋而去，想着君拂許是睡得熟了，可當他回到樹屋卻撲了空，于是轉身離去，身形幾個閃現，将君拂往日愛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卻仍舊不見半點人影，不僅如此，連蘇言也不見蹤影。

太虛殿沒有闖入的痕迹，他确定兩人還在殿中，可是為何···

君懷站在院中閉上眼，神識掃過之處天地成水墨一色，寂然無聲，落花的墜落也變得極為緩慢，身後如煙似霧的細絲如蛇般向着外頭的湖面蜿蜒遊動。

須臾，幾乎在君懷睜眼的刹那，蘇言的傳音在耳邊響起

“帝君，我們在湖底。”

湖底靜谧如畫，水波不興，日光穿過湖水，柔和而朦胧，每當魚群遊過，便折射出微弱的銀光。

忽地，水幕輕晃，待重歸平靜時，君懷已在湖底，随着他的步子，周身的湖水如輕柔的薄紗被掀起，又輕輕放下，未沾濕一片衣角。

蘇言顯出巨龍本體盤在湖底，口銜一顆藍色水球，看到君懷，化作人形來到他跟前。水球沒了托舉，緩緩向下落着，離了巨龍之口，方覺着這水球大了許多。

球内君拂蜷着身子抱膝，呼吸微弱而緩慢，胸膛起伏如同靜止的湖面，好似枯死的樹，毫無生氣。

君懷張開雙臂，穿過水球接住君拂，觸及她冰涼的身軀，心頭陣陣抽痛，嘴唇顫動，啞着嗓子問道

“發生了何事？”

君拂離開，水球卻還未散，蘇言掐訣施法，隻見水球越來越小，越來越藍，沒一會兒就成深邃純淨的寶珠大小。他将寶珠遞給君懷，一五一十道

“兩年前，君姑娘收到妖族來信決定回一趟妖都，我亦暗中跟随保護，行至半路她遇伏擊，被數名大妖帶兵追殺。我為助她脫困不慎暴露仙族身份，一時流言四起，道她與仙族勾結，引來大半妖族追殺。幸有妖族太子暗中相助，饒是如此，我二人也用時一月才脫困回到太虛殿。”

“此後沒多久，我便發現君姑娘的狀态不對。若說此前外洩的生機如絲絲縷縷的線，尤可彌合。那麼現在就如轟塌的堤壩，水勢奔騰，不可收拾。我用盡方法始終收效甚微，無法，隻得将她帶到湖底，以秘法借水之力将她與外洩的生機一起封存。”

君懷接過寶珠的刹那，盎然生機鋪面而來，震得他恍惚了會兒，襯得懷中的人兒越發脆弱可憐，搭在君拂肩上的手不由緊了緊。

"多謝你，你已離軍太久，戎馬倥偬，我便不留你了。"

蘇言見君懷接過寶珠，也未多言，隻作揖道

"蘇言拜别。"

話落，後退幾步，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