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的時候正巧,趕上蠱教祭祀的大日子。
成珂恍然,“每到四月初,好像是有這麼個日子,每回都忙成狗,伺候那個蠢豬,我都忘了。”
蠢豬自然指的是蠱教教主的寶貝心肝兒子。
小天牽着成珂的手擡頭問,“珂珂,什麼是蠢豬啊?”
成珂低頭,對上小天還沒有被知識感染的純潔眼神,解釋道:“就是很醜很臭的豬。”
街道上人們歡呼雀躍,圍着特意點起的火堆繞着圈轉,豬、牛、羊,紛紛被宰殺,碩大的頭被擺在最上方,死得不明不白,是祭祀的開始。
所有街道的盡頭都指向城中最高的建築,火焰燃燒,風卷着灰,發絲上卷着灰屑,徑自飄向遠方。
秦物華眨眼,看見一晃而過的幾道人影,扯着林序南的衣服道:“我好像看見暗衛了。”
林序南擡眼望去,人影已經消失在街角,他扯了下嘴角,“我也看見了。”
沈碧雲是萬萬不可能來的,但是派不派手底下的暗衛來就說不準了。
沈白浪守在白景春身邊,也騰不出手折騰。
就是不知道等沈碧雲知道白景春還活着,就被他老子守着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了。
林序南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幕。
林逋有周圍的人退避三舍,他生得太高,彎腰駝背,反倒顯出些可怖來,再加上遮擋面部的濃密胡須,盡管知道他是為了不讓城中的人認出才出此下策,秦物華還是不忍直視。
太奇怪了。
奇怪的大胡子林逋有融不進去歡樂的氛圍,沒有選擇硬融,站在原地跟着起舞的百姓前行,百姓前行一段路,他就邁幾步。
成珂和小天反倒更像是本地人,跟着樂聲舞動,她們一個是蠱教前護法,一個是蠱教前聖女,對于此項活動再熟悉不過。
秦物華擺爛,跟着人往前走,想到一個盲點,小天明明是女孩,在蠱教中被認為是兒子,但蠱教的人為什麼又稱呼她為聖女呢?
女變男,男變女?
她心底裡疑惑,下意識朝小天看去。
小天和成珂的臉變了樣子,成珂特地改了改兩人的臉,與先前大不相同,免得被人認出來惹麻煩。
成珂似乎意識到秦物華再想什麼,側過頭低聲道,“因為蠱教不希望有聖子,不論是護法、教主,還是低等的蠱女,都必須是女人。”
她明白了。秦物華點頭。
因為全都是女人,所以可以吸引更多的女人過來;因為全都是女人,所以不必擔心受到男人的騷擾;因為全都是女人,所以即使受到苦楚也難以發洩。
蠱教的大日子,宰了豬羊牛,可以吃到一年到頭都吃不到的殺豬菜。
秦物華湊熱鬧盛一碗,剛想送進嘴,被成珂攔住。
“有蟲子,别吃。”
這樣啊,秦物華低頭,仿佛看見無數的蟲子屍體飄在上面,一瞬間所有的食欲都煙消雲散。
林序南接過她的碗,趁周圍人不注意放回原處,秦物華看他早有預料的樣子,氣得牙癢癢,遷怒地捏一把腰。
冷不丁的一下,林序南回頭看見是秦物華,憨厚笑笑,以為是她嫌棄吵鬧,握住秦物華的手,把她固定在視線範圍内。
林逋有四處觀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高台上的人嗚嗚哇哇說了段聽不懂神神叨叨的話,穿着五彩的衣裳踢踢踏踏跳舞,她朝天高舉雙臂,又念了段話,火焰騰的升起,一瞬間竄起三尺高。
百姓嘩然,感慨神迹。
秦物華:……
成珂面無表情點評,“一點不入流的小把戲,如果知道了,她的形象會幻滅的。”
用蠱蟲害人的的确确是真手段,眼下祈福也是小手段。
入流也好,不入流也罷,能管得住人就是好手段。
看着周遭人信以為真的模樣,林逋有心中煩悶,垂着腦袋不說話,低頭看見一個破爛衣裳的小乞丐拽着他的褲腿,拿着破了個角的碗,眼巴巴瞅着手裡的殺豬菜。
剛才沒吃,再加上心裡有事,林逋有就沒找人分出去,他方才清清楚楚聽到成珂和秦物華的對話,知道手裡的殺豬菜不适合分給小孩,從懷裡掏出一張餅子遞到她碗裡。
“吃吧。”
小乞丐見得到張更能飽肚的餅子,彎着腰鞠躬,一溜煙跑不見了。
說來也奇怪,自打進城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乞丐。
這麼偏遠的城池,真的會連乞丐都能吃上飯穿上衣嗎?林逋有覺得不盡然。
那一定會是有别的法子,讓乞丐都能‘消失’。
蠱教的教主是個美豔的女人,她生了很多孩子,最寵愛的是唯一一個小兒子,她也不例外,想要在這樣的日子展示自己的強大。
她沒有如先前的人一樣讓火焰升起,輕輕一揮手,無數蟲子密密麻麻洶湧而來,遮蓋一角,蟲子随着她的手掌舞動,擺出一個又一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