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婧跟梁落衣都被停課了。理由是上頭有人舉報兩人參與校園霸淩事件,證據确鑿,學校也不好在那人面前包庇。
尤絮知道是誰。
檔案裡留下污點的人将被取消參加保送考試的資格。梁落衣作為一大競争對手,算是提前退出了。
指尖的短信編輯了一遍又一遍,她又想說些什麼,但又覺着煽情過甚。
深呼一口氣,她還是将這句話發了出去。
「等我發了工資,允許我請你吃飯吧,松柏先生。」
對方很快便回複。
「我很期待。」
隻是喬聲聲因此事緩了很久的勁兒,後來三天都沒來學校。
尤絮在三歲就認識喬聲聲了,那時候她還是個陽光腼腆的女孩,沒有現在的那份自閉與孤質。
自從高中遇到梁落衣那幫人起,本就内向的喬聲聲變得更加内斂孤僻。她被取下流的綽号,被當成奴隸一樣為他們做事,任由他們恥笑,淪為各種談資。
有很多人是看不下去的。但又能怎樣呢?
梁落衣家境殷實,在學校裡有關系,你出手相救又如何。
你的境地會變得跟尤絮一樣,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尤絮是從某件事開始卷入這場紛争的。
梁落衣為了找新樂子,在全班面前誣陷喬聲聲偷她錢。
全班啞然無聲無人起來指論,隻有尤絮站了起來。
她也成了新的樂子。
後悔嗎?
尤絮從來不後悔。
錯的從來不是她跟喬聲聲。
從喬聲聲媽媽将她從尤華的鞭子下搶過來那一刻起,喬聲聲就已經是她最想保護的人了。
*
劇組在西高待的第三天,各方面的媒體都圍滿了學校四周,保安連忙疏散許久,才維持好了秩序。
由于操場被占用,體育課被改成自習。
劣質耳機裡放着Taylor Swift的《Widest Dreams》,尤絮坐在窗邊望着那處望了好久。
眼神順着陽光漫了好久,直到“But this is getting good now”才從一衆走出影棚的人裡找到一抹黑色的身影。
他很喜歡穿深色系。
尤絮看向講台,預估着這節課沒有老師來守自習,便悄咪咪抽身,跑出教室。
白色耳機挂在胸前,尤絮不想太顯眼,将耳機線藏進外套裡,頭發散下來。
遲宋正在很認真地指導着攝影的取景方式,将拍攝和打光帶到一個絕佳的位置。演員在另一頭醞釀好情緒,這是一場爆發戲。
尤絮模糊地看懂了一點,大概是女主隐忍被欺淩已久而來的情緒崩塌。
邱韻潔不愧是當紅花旦,哭得很凄美。
尤絮遠遠地望着她們,殊不知有人繞到了她的身後。她戴着耳機,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動響。
肩上被輕輕一拍,尤絮驚起,定睛一看才松了口氣。
“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我以為自己被老師抓了,吓死人了。”
遲宋無奈攤手,“我叫你你也沒答應啊。”
尤絮“啊”了一聲,将藏在衣服裡的耳機線取了下來。
“小朋友,又不好好上課,鬼鬼祟祟地在這裡幹什麼?”男人一身矜貴溫潤的氣質,與前兩天那個周身生人勿近的遲宋判若兩人。
“怎麼,遲先生又要告訴我老師?”尤絮俏皮地做了個鬼臉,跟個小狐狸似的。
遲宋緩緩坐在她身邊,兩人沉匿對視幾秒,相視一笑。
“明天我們就要走了,走之前吃個飯?”
尤絮點點頭,“那就我請客吧,表達一下我對松柏先生由衷的感謝。”
遲宋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眼底熾着無奈。
“你們這部電影,講的是有關霸淩的嗎?”
遲宋解答:“有一部分是的。主人公中學時期的經曆對她造成了陰影。”
“我希望将這部分陰影從籠中挪到普天之下,将攝像頭對準霸淩者,揭露醜惡反人性的嘴臉。”
市面上的電影有關于霸淩與歧視的,但都将重點放在受害者身上。
這難道不是二次暴露傷害嗎?
沒人站出來揭露霸淩者惡毒的镌刻,霸淩者将愈加嚴狠。
這個強者為王的社會,被上位者玩弄至支離破碎,而底層的人自相殘食,無人将真相水落石出。
尤絮陷入沉思。
“很好,”尤絮眼裡泛着真誠,語氣誠懇,“你真的很厲害。”
遲宋彎眸。他笑起來時有卧蠶,睫若鴉羽,漆色瞳眸狹長烏潤,透着玻璃般的光芒。
很好看。
“遲宋你在這兒啊,那邊找你呢。”突如其來的一陣男聲從遲宋身後冒了出來,男人拍了拍遲宋的肩膀。
遲宋“嗯”了聲,“先讓他們繼續排,我等下過去。”
“你上哪兒認識的這高中生妹妹,混挺不錯啊。”江熠沖尤絮擡眉,“你好啊妹妹,這個點怎麼不去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