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宋的目光一直放在尤絮身上,長密的睫毛遮蓋住他眼底忽閃的情緒,叫人看不真切。
人到齊了,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地上菜,高檔餐廳的菜都樣式豐富,賣相也可口,隻是每一樣的分量都很少。
有錢人的錢真好賺。尤絮在心底暗暗地想。
尤絮将一塊香酥雞送入嘴裡,餘光裡的遲宋正在剝蝦,他去掉蝦頭,不做聲地将去皮幹淨的吓人放入尤絮的碗中。
尤絮“啊”了聲,“謝謝。”
旁人看完了整個過程,随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着碗碟裡的美食。
有個人冒險出來問:“遲哥,這位是你……妹妹?長得挺小的。”
這話意思是尤絮長得不像是遲宋會交的女朋友。
遲宋沒答應,隻是淡淡地笑,又将一隻蝦仁放進尤絮碗裡。
尤絮忽地發覺自己的手在隐隐發麻。
“咱們電影的後勤工作也差不多快收尾了,我敬一下我們的制片人江哥和遲哥。”
人們都舉杯相邀,遲宋跟江熠也回敬,飲完高腳杯裡剩餘的紅酒。尤絮隻是細細地吃着,吃相溫文爾雅,在他人看來算是個細膩溫柔的人。
有人喝醉了,開始在那裡說這胡話,嘴裡嘟囔着什麼“遲哥簡直救了我的命”“以後我這條命就是遲哥的”“遲哥就是我心裡最好的兄弟”諸類的話語。
“向葉,你自己有出頭的能力,我隻不過做了點順手的事情。”
那個叫向葉的人臉上泛着醉醺醺的紅潤,“遲哥,以後伯父伯母要是再逼你結婚,我……我去跟他們求情。”
尤絮敏感地捕捉到關鍵詞,随後瞥了遲宋一眼。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抿了口紅酒,“行。”
散場時,尤絮跟着遲宋最後起身,身旁的邱韻潔也正握着手機發信息,像是在等着誰來接她。邱韻潔轉頭對上尤絮的目光,“尤絮對吧?”
尤絮點點頭。
“你挺合我眼緣的,還是遲宋的妹妹,我們加個好友吧?”邱韻潔将二維碼展示給尤絮,尤絮見狀有些驚喜,居然就這樣加上了當紅女明星的微信。
尤絮強壓住嘴角的笑意,回頭望了眼遲宋,發覺他盯着自己,淡淡地笑。
“我竟然加到了韻潔姐的微信,回頭我高中同學要是知道了,不得恨死我。”兩人走在夜幕之下,兩側是餐廳布置好的燈光璀璨,一層又一層地重疊在一起。
遲宋腿長,放慢步伐走在尤絮身旁,“她人還行,你們應該能合得來。”
尤絮思索許久,才問出心底那句想問的話:“遲宋,你要……結婚嗎?”
“暫時不考慮吧,隻是我父母着急。”
他曾經身處豪門世家,是闊綽的富三代,可惜遲家在一場浩浩蕩蕩的商戰中,公司被收購,家産被變賣着填補空缺。
那時他一個人身處倫敦,站在泰晤士河岸邊,接通了那個盡是責罵侮辱的電話。
“都怪你,你非得學你那個什麼破電影,這下好了吧,遲家破産了,你當初要是專心學金融管理提前做接班人,也不會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後來他靠着自己在倫敦攢的積蓄與這幾年參與藝術創作的獎金,補完了遲家的虧空。
而他現在于遲家而言,注定是個出去聯姻的一枚棋子。
他是個犧牲品。
遲宋低眸,光線昏暗之下尤絮看不清他眼底的光色,隻覺在此刻,落寞,孤寂,是他的代言詞。
“遲宋。”江熠從遠處走來,叫住兩人,“韻潔讓我帶個東西給你。”
遲宋接過托特包,看清楚裡面放置的東西後,将其放入後備箱。
後面幾天,尤絮都跟着許晟學習。許晟這個人講話很有意思,性格跟他的外表大相徑庭,屬于開朗陽光那類的。他拿了很多自己從前代理過的案子給尤絮分析,她聽得很入神。
“今天就到這裡,你記得回去看看我發你的那本書,那可是我自創的精華,大學裡學不到的社會實操。”許晟吊兒郎當地靠在椅背上,笑臉盈盈地看着尤絮。
尤絮點點頭,“謝謝許老師。”
“你能不能别叫我老師,我總覺得怪怪的。”許晟沉思幾秒,“就叫我許晟吧。”
這人怎麼跟遲宋一樣,如此在意一個稱呼。
“好吧,許晟老師。”
許晟:“。”
夜色漸入,尤絮從酒店會議室裡走出來,措不及防地撞進男人結實的懷抱裡。尤絮“抱歉”了一聲,擡頭對上遲宋那饒有興趣的眼神。
“你怎麼在這裡?”
“今天不忙,來接我家學生放學。”遲宋抱着手轉過身去,“想吃點什麼?”
尤絮這兩天胃口不太好,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她吃不慣北迎清淡的熱菜,路過藥店時稱體重,都下滑了兩斤。
“我想吃點辣的,有點想念江雲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