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新月見到她，臉上也看不出來什麼神情，依舊的冷冷的，垂着眼睛走路。

劉新月個子看着有一米六幾，不算矮，皮膚黑黑的，臉頰有些嬰兒肥，但整個人很清瘦。毛衣外面套着校服，尚且看不太出來，褲腿卻松松垮垮的，走起路來随風晃動，自然垂着的雙手也能看到明顯凸起的青筋。

被秦子堯攔住時，劉新月擡了擡眼眸，沉聲說：“幹什麼？”

秦子堯将信封遞給她，說：“周末采買物資的錢，我加了你微信想轉給你，你沒通過。”

劉新月有些愠怒，眼神更加淩厲得瞪着她，說：“你有病嗎？”

秦子堯不明白她的怒意從何而來，但還是解釋道：“活動本來就是我個人發起的，一開始也沒打算要大家集資，這錢……”

“你看不起誰呢？”劉新月忽然提高了聲音，“能不能别在我這裡刷存在感？！”

劉新月說完擡腳就走。秦子堯一咬牙，還是跟上來，說：“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劉新月停下來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沒有誤會，單純的隻是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

秦子堯連忙說：“如果是因為圖書館那一次，我跟你道歉！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媽媽的情況，是我嘴欠，對不起。”

劉新月眼圈瞬間泛紅，氣息微亂，狠狠瞪着她，似乎很多話想說，又生生壓着。憋了半天才憋了一句：“秦子堯，你真挺虛僞的。”

秦子堯也有點情緒了，背後議人長短挨罵是她活該，但她沒明白這“虛僞”二字從何而來。要不是知道劉新月家庭困難，她也犯不着為一百塊錢特意等這一趟，還平白無故挨一頓罵。

“我怎麼虛僞了？”她不服氣地說，“這個錢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大家給，大家提出要集資時你也在，那個情況根本由不得我說不。現在我把錢還給你，怎麼就虛僞了？”

“一百塊錢我給不起嗎？以為你有錢了不起嗎？有一毛錢是你自己賺的嗎？”劉新月語速很快，張嘴全是問題，卻絲毫不給秦子堯回答的時間。

“怎麼虛僞？秦子堯，你要不是生在一個好的家庭裡，也輪不到你用這種同情的眼光看我！這錢你愛要不要，不要你就扔了！”

秦子堯長這麼大頭一回被人這麼劈頭蓋臉地罵，頓時脾氣也上來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劉新月毫不示弱：“道理在哪？你嗎？”

秦子堯提了口氣，有些氣到了。

“跟你講不通，”随即她把信封丢在旁邊的石墩上，語氣冷了下來，“反正錢放這裡，要不要随你吧。”說罷轉頭推了自行車就走。

她氣呼呼地騎着車往家趕，半道因為心不在焉闖了紅燈，被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林弈鈞吼了一聲：“秦子堯，停車！”

秦子堯一個急刹，眼前一輛轎車幾乎擦着她的輪胎開過去，司機罵罵咧咧道：“你他媽找死啊！”

林弈鈞停在她旁邊，面色有些緊張，大聲說道：“沒事兒吧？”

秦子堯愣愣地搖搖頭，林弈鈞擰着眉看她，問：“怎麼了？”

秦子堯一張臉拉得老長，還是搖搖頭。

林弈鈞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待綠燈亮起，一腳才上腳踏闆，沒頭沒尾地對她說道：“你見過通體雪白的孔雀嗎？”

秦子堯跟着起步，說：“沒見過。”

“想看嗎？”

秦子堯還真有點感興趣，因為通體雪白的孔雀多半是白化病。她問：“哪裡有？”

林弈鈞說：“跟我走。”

秦子堯将信将疑地跟着林弈鈞走，又一次确認道：“你是說真的嗎？”

“騙你幹嘛？要是我騙你的話，罰我請你喝奶茶行了吧。”

秦子堯心想，橫豎都不虧，于是便跟着林弈鈞去了。兩人騎了二十分鐘，到了一個公園，此時太陽西斜，很多老人正帶着孩子在公園裡的樹蔭下或草坪上玩耍。

林弈鈞一路“快到了”，結果帶着秦子堯在公園裡騎了四十多分鐘自行車，眼看着人越來越少，林子也越來越深，秦子堯忍不住又一次問道：“你是騙我的吧？”

林弈鈞這回不再說“快到了”，而是問她：“心情好點了？”

秦子堯愣了愣。

林弈鈞指着前方，那是一個面積不算大的湖，沿岸種了一圈紅杉，岸邊是巨大的草坪，此時三三兩兩的遊客正坐在草坪上看日落。一輪火紅的太陽，已經沒有了耀眼的光，靜靜懸在那片紅杉頂上。

秦子堯被夕陽映紅了臉，問：“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

林弈鈞笑笑：“心有靈犀。”

秦子堯也笑：“不要臉。”

林弈鈞停了車，說：“下來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