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後合歡宗在八宗裡的地位莫名其妙升個階。
天龍道一人之下、世人之上的羽化生法尊參加元嬰修士的結契大典,豈不是在說合歡宗要出能人?
此乃後話。
*
青山掩映中,荇菜一把拉住花漣的手腕,急切道:“怎麼回事?我不可能感應錯,你分明就是……”
花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在等她把話說出來。
他見荇菜住口,心生柔意,自顧往前走去。
“花漣,你去哪?”
“那裡。”花漣指向向陽山坡上的大樹,樹旁是一座不大的土堆墳茔,墳前矗立一塊古舊的石碑,上書:先考花氏阿蓮墓。旁有子女三人的名字,其中一個叫“魚兒”。
“花漣,花鲢,小魚。”花漣解釋給荇菜聽,在墳前跪下,磕首道,“母親,魚兒帶媳婦來看您。”
自此後,他面對荇菜不再磕巴,契牽雙魂同命,對于自己的妻子有什麼好懼怕呢?
荇菜發現他不磕巴,頗有些怪異。她對上花漣仰面望來的目光,吞咽着緊張道:“我……”
在他清澈、期待、祈求的眼神下,荇菜咬牙彎腰,弓成90度,“花母好,我是他……道侶。”
花漣彎起唇角,起身握住荇菜的手:“母親,小魚和妻子會在山下住三月,以圓你的遺願。”
荇菜瞥眼他的認真勁,感覺挺荒唐。結契圓心除魔,全是逢場作戲。
兩人上過墳後步行下山,荇菜憋不住道:“花漣,三個月後我們能離婚吧?”
“離……婚?”
“解開契約,分開。畢竟,我們沒什麼感情基礎,我答應你結親是為幫你解開心結。”荇菜毫無羞澀道。
花漣定定地望着山道上的荇菜,人美如她像是與這片荒野山林格格不入。她應該待在蓮花峰或者瑤池,而不是這等粗鄙地方。
“結契夫妻,生死契闊,非死無解。”
“這不是還有解法嘛。難道你舍得我去死?”
所以,你去死啰。
荇菜勾唇睨他,眸中微漾紫波。初見時的惑術沒用,不代表結契後他還能自控。
“……合歡合歡,隻要我吸走你的靈力就知道能不能解開契約。你願意被我吸光靈力嗎?”
吸光意味死去。
花漣剛要回答,察覺有外人的氣息,立時擋在荇菜身前。
“好兇的對話,不愧是合歡宗人。花漣,你的道侶要吸你成道,還擋在她的面前。這是你第二次替她擋,本座不會再手下留情。”
道璇玑浮立半空,身側長戟已經直指荇菜,“說吧,道生花去哪?答不好,到地府做一對死鴛鴦。”
荇菜看向擋在身前的花漣,确切來說這是第三次。合歡宗大殿上,面對所有人,他克制顫抖,依舊擋在前方。
她沉落面色:一個費盡心機要殺你的人被你好端端地護在身後,真是該笑你蠢還是傻。
“本座不是有耐心的人。”道璇玑眯眸沉色,冷肅道,“先殺你,一樣可以審她。”
“若你殺死花漣長老,他們生死共契,他的夫人也活不了。”中年男子從樹後走出,含笑說,“抱歉,我叫黑珠,跟你們一路。三生道的璇玑護法殺伐決斷,若真下手,我就得不到我要的人的消息,不得不出來問一聲。
夫人,我家黑羽還活着嗎?”
道璇玑冷眸撇他,嗤說:“黑羽族外嫁的男人真是污人慧眼。”
荇菜猜到中年男人的身份,穿過花漣,擋在黑珠的面前,朝道璇玑铿锵道:“自己的心眼髒,看什麼都髒。你要道生花的消息,怎麼不去問青虞宗的九陽劍尊。他們在羽棄城上空打架……”
“果然是你,合歡妖女。”道璇玑身側浮空的長戟直刺而下,沖向荇菜的心髒。
花漣破空上前阻攔,被道璇玑揚手打飛出去。
他倒在山道,動用天地命契的地契能力,在千鈞一發時互換雙方位置。
長戟破空,猛地刺入花漣的胸膛——
“噗……呃……”花漣一生從未這般痛過,一下子單膝跪在山道。
荇菜被突換位置,一時沒反應過來。電光火石間,花漣已經跪在山道,暗紅的鮮血在大紅的婚服上快速暈染,像是繡上一朵深色牡丹,花瓣不甚分明,輪廓又甚是清晰。
她茫然地看向吐血的花漣,飛撲過去抱住他:“花漣,你怎麼……你會死的。”
“死了……就解契,圓你……想法。”花漣口吐鮮血,擔憂地望眼荇菜,又看向道璇玑,試圖站起來抵抗,“生與死,于我,本就無差。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