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杯酒】

-

大概是因為心虛，葉招舟看上去有些坐立難安。

溫亦澍有些不理解，“和你們領導出現在同一家酒館是什麼遭天譴的事情嗎？”

葉招舟搖搖頭，“你不懂。”

溫亦澍無語：“那你倒是說啊。”

葉招舟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該怎麼和朋友說這件令人糟心的事情。

是該是情緒激動的說“我他喵的被人投訴了”，還是應該假裝雲淡風輕地闡述“我被人投訴了”。

這是一件令他難以抉擇的事情。

大概是今天晚上有活動的緣故，平時不怎麼熱鬧的行露也在今夜變得有些不同。

靠近舞台的座位比往常要熱鬧一下，但是葉招舟和溫亦澍沉默着，仿佛有一道透明的結界把他們與其他人隔絕開。

燈光昏暗，曲聲悠揚，駐唱歌手一字一句唱着《As Long As You Love Me》。

葉招舟很喜歡這首英文歌，盡管這首歌的年紀比他還要大一些。

一首歌曲唱到尾聲，葉招舟喝完了杯中的酒，淡淡的水果甜味雜糅着酒精的清香壓抑住了葉招舟想要罵髒話的沖動。

葉招舟的掌心扣住酒杯，下巴虛虛地墊在手背上，語氣裡有些沮喪，“我被人投訴了。”

溫亦澍挑挑眉，他還真的是沒有想到，雖然葉招舟張了一張渣男的臉，但是其實是一個很乖的人，大學四年最出格的事情估計就是跨年夜的夜不歸宿吧？

至少他認識葉招舟四年，他沒有見過葉招舟和别人紅過臉。

“你……罵人了？”溫亦澍試探地問。

葉招舟微微仰頭，不經意地拖長了一下聲音：“當然不是了，就是莫名其妙被投訴了。”

葉招舟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到激動的時候沒有忍住，叫住路過的侍應生，又點了兩杯酒。

溫亦澍問：“那你會想要辭職嗎？”

葉招舟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他不知道。

在溫亦澍問這個問題之前，他是真的沒有想過辭職，可是溫亦澍問了，這個問題就在他的腦子裡劃下一道淺淺的痕迹。

辭職。

一個新的人生選擇。

就像厲則深說的那樣，銀行首先是服務業，其次才是金融業。

服務業的工作人員是最卑微的。

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或者說，這種肉眼可見的未來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但是同樣都是在銀行，客戶經理和櫃員的待遇是不一樣的，貸款客戶面對客戶經理的态度絕對不會是這般趾高氣昂的。

沉默就這樣在兩個人之間蔓延，葉招舟面前的酒杯空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剛才新點的兩杯酒也全部喝完，葉招舟才開口道：“在你說辭職之前，辭職這個詞并沒有出現在我的頭腦中。雖然這件事情讓我很不舒服，但是我并沒有想過辭職。”

溫亦澍點點頭，懂了，今天的好友隻是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而不是一個說教者。

“那就好好放縱一把咯。”溫亦澍看着桌上空掉的酒杯，身體微微後仰抵住椅背，“不然，來把大的，嘗一下盲盒？”

葉招舟輕聲拒絕：“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喝多。”

是的，作為一個朝九晚六的社畜，連任性喝醉的權利都沒有。

一時之間悲從心來，葉招舟突然很想問問他親愛的哥哥，能不能讓他在家裡安心當一個米蟲。

手剛碰到放在桌上的手機，葉招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他真的在家，他哥肯定會逼他出國留學的。

比起去留學，并不經常遇到的難纏客戶顯然有些可愛了。

大概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葉招舟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不再是怏怏的。

今天的主題大概是懷舊，葉招舟撚着牙簽，輕輕點着頭。

溫亦澍啧牙，“現在又不擔心你領導發現你了？”

“領導”兩個字一出口，葉招舟像一隻受驚的貓，渾身的毛都炸開來，松開捏着牙簽的手小心翼翼看向那個不知道被他張望過幾次的位置。

确認厲則深還在和對面的人聊天，轉過頭怒視着溫亦澍：“你耍我！”

溫亦澍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這麼緊張，我是真的會懷疑你和那位之間發生過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葉招舟嘴角抽了抽，有毒吧。

“你不會年紀輕輕就背負債務了吧？你欠錢不還？”

葉招舟翻了一個白眼。

“你停車的時候把他車撞了，然後肇事逃逸？”

葉招舟一臉無語，且不說距離網點500米的地方就有一個派出所，就是銀行門口的監控攝像頭，他要真的逃逸，呵，車是早上撞得，人是上午被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