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則深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本着不影響葉招舟考試的想法，厲則深也就放任葉招舟躲着自己了，隻要人還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内，可以溝通的時間多的是。

葉招舟也不是故意想要躲着厲則深，隻是他實在不好意思面對厲則深。

他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那個荒唐的晚上，那是他最出格的一個晚上。

他沒有考慮後果，沒有想過以後，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他沒有等到他的答案，但是他喜歡的人又給了他體面的溫柔。

葉招舟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苦情劇裡愛而不得的主角，盡管他并不喜歡這種人設。

可是他一想到厲則深可能會跟他說的那些他不愛聽的話，就不是很想面對厲則深。

葉招舟本想這樣一直躲下去，沒想到考完試的那個晚上就被厲則深拎着衣領塞進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裡。

葉招舟都沒有反應過來車門就被鎖死了。

厲則深擡手打開音響，日推歌單裡的歌曲循環播放。

葉招舟沒有問去哪裡。

厲則深沒有說去哪裡。

兩個人保持着沉默，直到車子停在葉招舟家樓下。

車子停住的時候，厲則深就解開了車門鎖，他承認在逮到葉招舟的那一刻他是生氣的。

可是看着葉招舟坐在副駕上有些不自在的樣子，厲則深突然就想放棄今晚的談話了，也不是很想問了，算了。

就當是，小孩子的一時胡鬧好了。

可是，車門鎖解開之後，葉招舟并沒有下車，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座椅上，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離開了。

“下車吧。”

葉招舟擡頭，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厲則深停車的地方，剛好是路燈照射不到的地方。

車裡昏暗，葉招舟看不清厲則深的表情，他隻能聽出厲則深聲音裡的疲憊。

葉招舟坐在原地沒有動。

“我，我不想跟你說對不起。”

葉招舟鼓起勇氣說了一句沒頭腦的話。

厲則深嗤笑，“你以為我今天是想要你的道歉?”

葉招舟疑惑，難道不是嗎？

“葉招舟，你不想跟我說對不起，為什麼？”厲則深解開安全帶，背靠着車門，目光落在葉招舟的頭頂上。

葉招舟遲疑了片刻，選擇保持沉默。

不想說對不起，是因為我不想跟你道歉。

不想道歉，是因為，我的喜歡即便是你不想接受的，我也不想道歉。

盡管我做了出格的事情，可是我還是不想道歉。

因為擁有了對不起的沒關系，很快就會被人遺忘在腦後。

厲則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葉招舟，你喜歡我。”

葉招舟沒有否認，擡起頭，和厲則深的視線對上的一瞬間眼眶就有些犯酸，“對，我喜歡你。”

“我本來不想說的，可是你為什麼要問，你明明……你明明知道的，你甚至還有在躲着我。”

葉招舟從來不是笨蛋，能順利進入江夏銀行的人沒有傻瓜，但是學曆一條就足以卡掉無數人。

葉招舟強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意，“我也沒有想要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你也不用覺得困擾……”

葉招舟的話沒有說完，厲則深就擡手捏住了葉招舟的嘴唇，葉招舟的這張嘴，還真是一句他愛聽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隻是說了一句話，葉招舟那邊就叽裡咕噜地甩給他一大串。

厲則深無奈：“我沒有說你打擾我，你能不能冷靜一下？”

葉招舟側頭，想要逃離厲則深的禁锢。

“别動，看着我。”

厲則深的聲音低沉，葉招舟像是被蠱惑一般重新看向厲則深。

“本來那天早上就想跟你談談的，但是你跑得太快了，後面怕影響你的考試，所以才一直沒有找你，現在你也考完了，冷靜一下，我們談談？”

葉招舟點頭，厲則深松手。

葉招舟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兇狠一些，但是鼻音還是暴露了他，“你想談什麼？”

厲則深笑了一下，扯了兩張紙遞過去，“談個戀愛？”

葉招舟伸手的動作停頓了一瞬，沒有接話。

厲則深也沒指望葉招舟接話，“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應該是因為性取向心情不太好吧？”

“嗯。”葉招舟沒有辦法否認，這是事實。

厲則深的聲音平穩：“即便是江夏銀行也存在排斥同性的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小衆的事情就是沒有辦法攤開在明面上，我曾經因為性取向這個事情差點被辭退。”

“所以我希望你慎重一點兒，你還很年輕，你的青春才剛剛開始，未來還是坦蕩的。”

“可是我不害怕。”葉招舟打斷厲則深的說教。

趁着厲則深語塞的一瞬間，葉招舟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剛剛自己說過的話，“我、不、害、怕。”

“厲則深，我怕的從來不是身邊人的眼神，我害怕的是喜歡的人的厭惡。”

葉招舟沒有給厲則深插話的機會：“我知道江夏銀行談戀愛沒有成功的，或早或晚的都分道揚镳了，但是我不害怕，我敢喜歡我就敢承擔。”

“你想說我不了解你，可是你也同樣不了解我，所以你可以不用回複我的喜歡，我喜歡我的就夠了。”

等葉招舟在徹底說完的時候，厲則深才笑了笑，“我比你大一輪，很多事情我都已經提前經曆過了，所以在你看來可能是說教，但是于我而言，隻是一種經驗的分享。”

“我也不會否定你的喜歡，可能你喜歡我隻是一瞬間的決定，但是，我依舊要謝謝你的喜歡，謝謝你的喜歡。”

果然，葉招舟想，自己大概會收到一張好人牌了吧？

“葉招舟，給我們一點時間吧，給彼此一點時間接觸了解，可以嗎？”

葉招舟不解，自己不是應該要被拒絕的嗎？現在是什麼情況？

厲則深捏着葉招舟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葉招舟耳邊呢喃，“等你見識過我的壞脾氣，等你了解了我的壞習慣，如果你還是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吧？”

“不要急，你想要的，在以後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