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看向窗外,日頭已經懸挂在天邊,照在山間紅楓林上的日光也有些熱度。就算已經穿過來十幾年,他還是沒辦法一眼就從天色裡推算出時辰,但一看就知道不早了。
應該還在辰時吧?
謝槿想着,趕緊回頭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不料回頭一看,地上的玉瓶就隻剩下一隻了。
他有種不妙的預感,抖着手拿起那唯一一隻玉瓶。
晃一晃,果然是空的……
糟了!師父的酒!
謝槿人都慌了,丢開空瓶在屋裡四處翻找起來,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那儲物袋呢?
他飛快翻找起儲物袋,昨晚從福德堂取來的所有東西一股腦扔出來,很快堆滿了屋子。
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靈酒。
謝槿腿一軟,跪坐在地,開始回想昨晚睡前經曆。
昨晚,他開了窗,讓小黃鳥進來了……不錯,現在小黃鳥也不見了,那枚靈果卻還在。
謝槿撿起地上那枚過了一夜依然生機勃勃的靈果,若有所思,可小黃鳥那麼小隻,它能喝酒嗎?就算它能喝,它還能叼走一整瓶?
那瓶靈酒可是不輕啊,少說也有個幾十斤的重量。
雖然謝槿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沉,不過他斷定那麼可愛的小黃鳥不可能會趁他睡着偷酒。
那麼真相隻有一個……
嫌疑人的名字在謝槿腦海裡已經呼之欲出,一道聲音冷不丁在屋外傳來,吓了他一跳——
“别找了,換件衣服出來,本座在紅葉林等你。”
新師父!
謝槿立馬端正坐姿,“是!”
那聲音果然沒再回應,謝槿猜到什麼,心中稍微安定幾分,又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書生袍子。
片刻後,謝槿推門出去,尋找聞折柳說的紅葉林。這座宮殿鳥獸不近,後山是懸崖,前山是上山的路,便是漫山遍野的紅楓林。
謝槿找過去時,遠遠就看見聞折柳在楓樹下飲酒,那一身紅袍比遍地的紅葉還要紅幾分。
一看到他手裡那熟悉的玉瓶,謝槿就确定了嫌疑人。
似乎是察覺到他來了,聞折柳放下玉瓶,朝他看去。新入門的少年換上了嶄新衣袍,白底紅紋,與他相似的花月纏枝紋,襯得少年一張清秀的臉都明亮了幾分,尤其是那雙桃花眼,在聞折柳看來越發招搖。
聞折柳不着痕迹擰起眉頭,在少年行禮前擺了擺手。
“行了,看來你昨晚睡得不錯。”
謝槿還是躬身拜下,禮數做得周全,面上溫文有禮,“勞師父憂心,徒兒昨夜休息得很好,不過昨夜下山取來的那瓶冰心玉壺……”
他也不揭穿,但就這麼看着聞折柳手裡那隻玉瓶。
聞折柳手一頓,站直起來。
“拿本座玉牌取的,本座不能喝?”
就知道是你!
謝槿咬咬牙,心頭懸着的大石總算落地,也慶幸他這師父沒有不講理不認賬,便搖了頭。
“徒兒不敢。”
聞折柳正理直氣壯,紅楓枝頭上傳來了叽叽的小鳥叫聲。謝槿眼睛一下亮起來,發現毛茸茸的小黃鳥就蹲在層層疊疊的紅葉間。
看這少年對小黃鳥如此殷勤,聞折柳酒也不喝了,一把撈起小黃鳥放到自己肩上來,輕咳一聲,指尖夾起一張略有些焦黑的白紙。
“這是你畫的?”
謝槿一眼認出來那是自己昨天用紙筆臨時畫的那張神行符。他這剛修煉入門的,材料不行、靈力又不夠,隻勉強夠他找到山下的福德堂,用完就廢了,比不上福德堂發的那些符,回到山上還能再用幾回。
早上起來匆忙,他沒留意,看到聞折柳手上的符紙才知道他拿走了,謝槿便也坦然承認。
“徒兒怕趕不及,便試着畫了神行符,沒想到……”
一次就成功。
他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天才!
聞折柳也沒錯過謝槿眼底暗藏那幾分得意,擡手一揮,便将那張廢紙扔到了謝槿懷裡。
“你這符隻能算下品。”
謝槿接住廢紙,聞言也沒有生氣,自顧自折起廢紙,收到衣袖裡去,謙虛道:“徒兒明白自己才剛入門,修煉的日子還長着呢。”
以前在學堂可沒少被夫子點評文章,謝槿都習慣了,要是聞折柳上來就誇他才要怕呢。
聞折柳看他跟面團似的好脾氣,不免多看他一眼,又問:“你就不覺得我是在為難你?”
謝槿突然有種被夫子考較功課的既視感,不過沒關系,他功課做完了,回答自然有信心。
“師父昨日安排徒兒下山取靈酒,隻給了徒兒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看似為難,但此前師父傳過徒兒入門功法,顯然是要考驗徒兒對那些功法的領悟能力和實踐能力。徒兒再蠢,也能明白師父的良苦用心。”
謝槿心道,雖然我才引氣入體,一天之前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師父這題出的确實是超綱了,可師父題庫都給我了,任我抄答案,這擺明了就是一場開卷考試!
不過謝槿還是有一點小緊張,“雖說将靈酒取回來了,但徒兒昨日的确有些沖動了,師父傳徒兒的那套入門功法中,還有一門名為踏雪尋梅的身法也能提高下山速度,現畫的神行符太冒險了,若是沒成呢?”
他習慣在睡前複盤,臨睡前才想起來那門提速身法,到現在,謝槿也覺得自己太幸運了。
“師父,不知徒兒可有通過考驗?”
聽完他這一番話,聞折柳那張俊美的臉上是懵的。
“什麼?”
謝槿看他這反應,心裡咯噔一下。
等等,不會是我想多了吧?
所以師父就是在為難我?根本沒有什麼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