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師父每回說到九流宗門時語氣都有些怪怪的。
聞折柳又道:“讓他們搶回七葉聖昙,我就白來了。”
謝槿睜大雙眼,師父是想……
說話間,聞人祤和葉惟已然過來,沒等他們說話,聞折柳喝了一口靈酒,便高聲道:“這就是四大宗派裡的天音寺?行事這般嚣張跋扈?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分明這妖孽是我們辛苦逼出來的,他們一來就趕我們走,怕不是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們。”
這話一出,聞人祤和葉惟腳下那朵雲停在了不遠。
大抵都沒見過人挑釁天音寺。
謝槿愣了,尤其是發覺那個為首的金印禅修看過來時,他抓緊聞折柳衣袖,欲哭無淚。
師父啊師父,跟天音寺搶七葉聖昙,你也太莽了!
赤腳禅修看過來時,長街上有過一瞬死寂,聞折柳肩上的小黃鳥還特别神氣地揚起腦袋。
“叽叽!”
謝槿跟小黃鳥也相處了接近三個月,一聽知道,小黃鳥現在一定罵得很髒,也很支持他的主人。謝槿簡直是頭皮發麻,默默看向小黃鳥,心道這小家夥,非要湊熱鬧嗎?
可師父是為師父的師父搶靈藥,錯過這次機會,師父未必能再拿到天音寺的七葉聖昙。
要不,也跟着罵好了?
還沒等謝槿斟酌好措辭,那先前讓他們退避的灰衣僧便怒斥聞折柳,“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休要胡言亂語,挑釁我天音寺威嚴!”
聞折柳輕呵一聲,放下玉瓶。
“天音寺好威風,怎麼,想知道我是哪個宗門的,好除掉我們宗門嗎?這裡是東域,可不是西域,天音寺在東域可不算什麼。”
灰衣僧怒道:“放肆!”
那帶頭的金印禅修擡起手示意灰衣小僧退開,望向聞折柳,“你可知道,本座是什麼人?”
聞折柳挑眉,“什麼人?”
灰衣小僧整了整袖袍,神色傲然,“我師叔乃是天音寺戒律堂的大弟子,化神後期禅修。”
聞折柳随口道:“哦,我是萬靈門的,道号常先。”
小黃鳥窩在他肩上叽叽叫了兩聲,聽去很是歡快,謝槿也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師父真是……
難怪玄意師叔喜歡找師父玩,可能是都沒節操吧?
咳咳……
金印禅修道:“本座記住了。”
蛇女豎瞳一轉望向聞折柳,笑着爬起來,“想要回七葉聖昙?小秃驢未免口氣太大。”她咳了口血,沖金印禅修挑釁一笑,“我的确盜取了天音寺的七葉聖昙,隻要能得一片花瓣,至少也能增進百年修為,但我可不打算拆分開,要不,你們打一架?誰将這秃驢打出去,七葉聖昙就給誰。”
灰衣小僧聞言立馬看向站在長街一角的聞人祤、葉惟師兄弟二人,而後又看向屋檐上空禦劍的聞折柳和謝槿,顯然在提防他們。
謝槿卻不覺得這是好事,有些擔憂聞折柳會答應。
不過叫他安心的是,聞折柳聽到這話利索地收起了對天音寺的針對,“想利用我幫你解決天音寺的追殺?那算了,你們拿下她吧。”
謝槿暗松口氣,師父雖然沒透漏真身份,可一旦答應蛇女與天音寺禅修動手,便代表會得罪天音寺,北域再遠,也是四大宗派。
蛇女也不一定會履行承諾。
聞人祤默然颔首,擡手攔下葉惟,明顯也無意插手。
“孽畜,眼下可無人護你!”
金印禅修冷哼一聲,手中禅杖再出,襲向蛇女,蛇女再放出血霧,赤紅長尾拍向禅杖。
可金印禅修那禅杖并不簡單,灼得蛇女蛇尾冒出青煙,速速遊走退開,便現出手中紅線。
紅線懸着滿城生靈的生機,蛇女咬着牙威脅道:“老秃驢!你若再敢動手,整座玉陌城的人都會因你而死,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金印禅修卻未收手,念了一聲佛号,另一手手持禅杖朝蛇女攻去,看似慈悲,也更無情。
“本座乃天音寺戒律堂大弟子,此番踏足東域,隻為一件事,捉拿蛇妖,取回七葉聖昙!”
蛇女倉惶閃躲,豎瞳瞪大,譏諷道:“都說天音寺的老秃驢以慈悲為懷,沒成想在你們眼中滿城生靈的性命還不如一株靈藥衆妖!你可知道,我一死,這座城也就毀了!”
金印禅修拍出一掌,“這滿城生靈沾染妖氣,已成傀儡,今日本座鎮你,也是功德一件!”
他們說話間已交手數招,蛇女俨然忌憚他手中禅杖,即使召出妖氣血霧,仍是扛不住那金光掌風,吐出一口血撞塌了一處院牆,而後狠狠倒在院落中,豎瞳顯露出懼意。
不說聞折柳和聞人祤這兩個化神期,謝槿和葉惟二人見金印禅修為了奪回靈藥根本不顧城中生靈,臉上都有些不可置信。見金印禅修閃身踏入院中,葉惟先站不住了。
“前輩且慢,這滿城生靈……”
“哈哈哈!”
蛇女大笑着打斷葉惟的話,怒視着金印禅修,狠聲道:“老秃驢!就憑你,還殺不了我!”
“狂妄!”
金印禅修冷喝一聲,執起禅杖,尖銳一頭刺向蛇女。謝槿眼瞳一緊,攥緊聞折柳衣袖。
“師父……”
他不像葉惟那樣直接出聲阻止,因為他也不清楚蛇女的死會造成什麼後果,可看葉惟如此着急,金印禅修方才對城中那麼多人又是那冷漠的态度,想來絕對不是好事。
聞折柳指尖凝起劍意。
聞人祤也道:“禅師且慢!”
他不出聲也罷,一出聲,金印禅修面色一沉,禅杖附着肅殺金光,便要刺入蛇女胸膛。
蛇女揚天疾呼:“哥哥救我!”
這沙啞的求救聲在長街上回蕩那一瞬,蛇女周身驟然噴湧出一股血霧,将她整個人淹沒。
忽地,猶如血水凝成的藤蔓自血霧中飛出,纏上蛇女此前畏懼的禅杖,另外幾束刺向金印禅修命脈。這些藤蔓速度太快、煞氣太重,金印禅修見勢不妙,當即默念法咒,梵音起,禅杖金光灼目,灼斷血藤。
與此同時,比此前更為厚重,也更為陰冷的血氣從霧氣中湧出來,瞬間修複了天幕上被撕裂的口子,當即掀起腥風,席卷過長街。
聞折柳毫不猶豫禦劍退走,布下結界護住謝槿。
聞人祤也匆忙帶着師弟退遠。
謝槿緩了緩神,迷茫地從聞折柳手臂後探出頭。
“師父,怎麼回事?”
聞折柳擰眉道:“魔氣?”
謝槿愣了,“啊?”
旋即,下方血霧中響起一聲輕笑,聽去像是年輕的男聲,又帶着幾分方才蛇女的嬌柔。
“怎麼了,急急躁躁喚我出來,還搞得如此狼狽?”
謝槿心下一悚,低頭看去。
血霧緩緩散去,露出一個身影,卻不是蛇女,而是身着黑袍、白發披散的男人。他的下身卻也是蛇女一樣赤紅染血的蛇尾,臉上同樣覆着蛇鱗般的妖紋,連眉眼都極相似,但他的胸口上竟還長着一張臉——
那才是蛇女的臉,她此刻竟還在怨恨哭訴,“哥哥,那秃驢打得我好痛,你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