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院中後,安撫好小樹靈和小黃鳥,便開始修煉,偶爾跟兩個不同的劍傀過招陪練。
八十個春秋轉瞬而過,赤月峰上除了滿山紅葉外新添了其他色彩,山中又多了幾處建築。
謝槿從起初畫不出中品靈符的煉氣期,到順利築基,終于可以修煉劍道,而後跟緊月諸峰大師兄的步伐結丹,耗去了二十年光陰。結丹後,他去闖過正心閣領悟劍氣。
正如聞折柳所言,劍道不是他最好的路,可他也不是完全不能修煉劍道,三十年也修出了一道劍氣,遠不如九天功的造詣之深。
在修煉之餘的空閑時間,他和互相偷師的玄意師叔去過宗門禁地明月湖、和師父去過月諸峰的劍氣閣,他将山上靈田慢慢擴大,種了花、釀了酒,把師父喝的冰心玉壺換作了自己釀成的靈酒,到之後很多年,赤月峰都沒再問淨月峰要過冰心玉壺。
再後來,他也出門曆練過幾回,聞折柳聽進去了他的抗議,沒再叫他去對付什麼化神期。
這些年來,他也在盡力回想上一世看過的原文劇情,将自己能記起的零碎情節都記下來。
大師兄蕭珩是主角攻,但直到他卡在金丹大圓滿的瓶頸很多年以後,主角受才會登場,而那個時候,才是正文真正開篇的時候。
開篇時,主角受會在某次招新弟子時拜入攬月宗,成為赤月峰記名弟子,在原文中嫉恨大師兄的欺軟怕硬二師兄手下備受折磨。
所以在劇情開始的前十年,謝槿就不再出門曆練,也想方設法讓師父不出門,避免原文中導緻師父舊傷複發的那一場未知劫難。
還好這些年來師父自己創新的逍遙劍心道也慢慢有了方向,留在山中閉關,未叫他費心。
臨近劇情開始最後三年,謝槿就不再長期閉關,可叫他驚訝的是,他打算阻止的另一個反派還是在某一日拜入攬月宗——若說謝槿是惡毒反派,那小子就是個白蓮花。
原文中,主角受有個大他三歲的表哥,名為紀白漣。
他在文裡隻做兩件事:
第一,他要得到主角攻蕭珩;
第二,他要搞死主角受表弟。
三年前,東域南宛城的紀家贈與清月峰一株稀罕靈藥,将家中幼子送到攬月宗來修行。這個紀白漣,如今是清月峰明禮真人座下的記名弟子,雖然沒能讓明禮真人将他收為親傳,在攬月宗短短數年卻也得到了明禮真人的賞識,結識了主峰的蕭珩。
如今整個攬月宗都知道,大師兄和紀白漣是好友。
而長大後的小孩哥蕭珩逐漸沉穩,與謝槿傳信的頻率漸低,的确沒有拒絕與紀白漣交好。
在原文劇情裡,這個紀白漣也沒少跟二師兄有交集,兩個陰毒反派湊到一塊來,每次一使壞,就能将主角攻受折磨得死去活來。
謝槿沒能阻止紀白漣拜入攬月宗,隻能自己有意避免跟他碰面,三年來常常借口閉關不出。
實際上閉關的隻有師父,他悶在山上可無聊了,又害怕錯失劇情,等了一個又一個冬夏,才在這一年初春的時候等來了宗門招新的消息,算算日子,今日也快要結束了。
虛空中劃過一道劍光,白衣暗繡新月紋的俊朗少年禦劍而來,遠遠便朝紅葉林那邊招手。
“二師兄!我師父叫你别忙了!掌門傳了話,叫赤月峰這次也去看看有沒有合眼的苗子!”
紅葉林中,早已退去稚嫩青澀的青年還是一身白底紅花的衣裳,頸下每個扣子都一本正經扣緊,端方溫文,雖說隻有七分清俊,也難掩秀美修長的身段與一身清雅氣質。
就算他此刻正在靈田裡挽起衣袖拿花鋤挖坑,看去也是極雅緻斯文的,那串綴着瑩潤玉珠的紅繩懸在腕上,襯得肌膚白皙如雪。
不提那好幾次種下去不僅沒有發芽、還自己冒出來的蓮子的話,謝槿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他撿起那枚纖塵不染的蓮子,便起身看向天上。
“多謝師弟,我就去。”
那位師弟擺擺手,劍影灑脫地往山門方向去了,謝槿捏着那粒八十年如一日毫無變化的蓮子暗歎一聲,隻能先收起來準備出門。
“爹!”
邊上與他穿着相似衣裳的小娃娃二話不說遞上一條手帕,細看胖圓臉頰卻有雕琢痕迹。
這些年來,謝槿新學了傀儡術,給小樹靈換了好幾具身體,這具最像人的已經是第九個版本了,也是小樹靈最喜歡的一具新身,剛穿上就高興得連聲喊爹,還滿山亂跑。
謝槿根本扭轉不過來小樹靈喊爹的喜歡,就由它去了,他原本還想教小樹靈說話的,可惜這麼多年過去,小樹靈愣是隻會喊爹。
謝槿接過手帕,笑着拍了拍小樹靈腦門,回頭望向山頂宮殿那若隐若現的赤紅結界所在。
“我下山一趟,你看好家。”
小樹靈嘤嘤應聲。
謝槿擦幹淨手放下衣袖,彈指化出一道毫無攻擊力的水色劍氣,在日光下折射出滿山春色。
“小祖宗,該下山了!”
林中傳來清脆稚嫩的小鳥啼鳴,一團同樣八十年來毫無變化的嫩黃色毛茸茸随即彈射飛出,落到謝槿肩頭,叼來一支白木槿。
“啾啾!”
它在讓謝槿收花。
師父閉關,小黃鳥隻能托付謝槿,這麼多年來一直如此。謝槿失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小鳥腦袋,取出一根寒露草将那支白木槿花換過來,便踏上劍氣往山下禦劍而去。
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就是主角受拜入攬月宗的日子。
謝槿從來沒有跟聞折柳和小黃鳥說過這些,沒想到掌門會讓人傳話,今日避免不了要過去一趟,他這性子總難免多思多想一些。
還是要走劇情了嗎?
飛劍越過虛空,小黃鳥不知道看到什麼,啃完寒露草啾啾叫了兩聲,叼住謝槿衣襟扯了扯。
謝槿恍然回神,按住這隻小祖宗,就見下方外門一處林子中,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在樹下搖搖欲墜,樸素白衣上有幾處血色斑點。
“嗯?”
少年衣着不像門内弟子,那近來就隻有通過了招新試煉篩選留下的幾個人可以在外門走動了。謝槿看着那少年慘白的臉,本該禦劍飛過,臨近時還是停下來,輕歎一聲。
“需要幫忙嗎?”
樹下的少年警覺擡頭,便見到飛劍上一身绯紅卻過分清雅溫文的青年,清冷黑眸一緊。
謝槿耐心等他回應。
須臾後,少年默然搖頭。
謝槿輕笑一聲,擡手用靈力送去一瓶丹藥,“血氣頗重,看來外傷不輕,這瓶丹藥贈你。”
未等少年回應,謝槿就帶着小黃鳥禦劍而去。
玉瓶就懸在少年眼前,似乎沒有擰緊,有幾縷靈氣溢出來,也僅僅隻是這幾分靈氣,迎面飄來,霎時消減了少年身上七八的痛苦。
少年遲疑了下,才放下按住肩頭的手,任由丹藥靈氣飄到身上來,肩上衣物早就被滲出的血水打濕,但肉眼可見下,血水止住了。
他伸手接下玉瓶,朝謝槿禦劍離開的方向拱手拜謝。
“多謝前輩,若有機會再見,我紀雲舟必定報答。”
少年攥緊手中玉瓶,轉身趕向外門廣場,漆黑眸中有幾分不安,“蕭珩,多年未見,不知你可還記得當年在南宛城紀家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