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去忙吧,不必送了。”
紀雲舟本想喊住他再聽聽什麼備用計劃,可卻追不上他禦劍的速度,隻好作罷,回頭看向院中那座小木樓,推開院門走進去。
這院子應當沒住過人,嶄新整潔,院中不是滿山的紅楓樹,而是一株足有小樓高的銀杏樹。今年剛剛開春,銀杏樹的葉子都是綠色的,生機勃勃的。紀雲舟推開樓門進去,裡面暖色的布置清雅又溫馨,床上放着一個儲物袋和一身整齊疊好的紅衣。
準确來說,是與謝槿那一身绯紅衣衫相似的白底紅袍,素雅的白與豔麗的紅交織,花月紋絲毫不顯俗氣,看起來很合少年身量。
這像是早就為他準備好的住處和衣衫,完全不像是今日才願意接受讓他來赤月峰的樣子。
紀雲舟看着樓中的一切,恍然有種錯覺,選擇來到赤月峰,或許會給他帶來全新的人生。
那邊廂,謝槿回了供奉劍氣的劍氣殿後方一步一景的澄心園,去庫房裡取了幾壇最近新開壇的靈酒,就又帶着小黃鳥往隐月峰去了,給那位虛谷師伯送五糧液靈酒。
他空閑時琢磨着釀造的五糧液,用的是帶有靈氣的材料,釀成後度數比尋常靈酒更好、更香醇。他這些年好像點了新天賦似的,在釀酒這方面一點就通,不過師父不太愛喝這種酒,反倒是有回虛谷師伯上門時看上了這五糧液,三天兩頭找他換。
冰心玉壺出自淨月峰與清月峰,虛谷真人便是這兩峰峰主那春秋玄功一脈的大師兄,之前師父的酒都是他吩咐送過來的,謝槿這些年除了清月峰在九峰都混得不錯,虛谷師伯愛喝他的酒,他也會禮尚往來。
今日戚凡還提到虛谷師伯想他的酒了,謝槿又有點事想來打聽一下,這不馬上就去了嗎?
九峰之中,除了玄意外,謝槿也就跟虛谷真人最熟了,他這趟不幹啥,就是過來告個狀。
當然,他得委婉地告狀,比如說今天不小心又惹惱了明禮真人,又比如說,今天明禮真人跟戚凡又吵架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隐月峰虛谷真人至今沒有弟子,卻很看重戚凡,在隐月峰,戚凡幾乎就是半個小峰主。
謝槿就是想給虛谷真人通個氣,紀白漣和明禮真人新收的白疾都不是簡單的,戚凡這個暴脾氣跟他們待在一塊八成要難受死了。
主角受來了赤月峰,接下來紀白漣肯定要對赤月峰下手,他得先在虛谷師伯這埋個線頭。
虛谷真人拉着謝槿手談一局才放人,送了不少回禮。
春秋玄功一脈的人尤其擅長種植、醫藥,四峰都有許多稀罕靈果靈草,小黃鳥就愛吃這些。
這趟出去,收獲最大、最高興的莫過于小黃鳥。
謝槿沒有監視主角受這種變态癖好,心底吐槽虛谷師伯這老狐狸光套他的話半點心思不肯透漏,還是個臭棋簍子,看了看山上結界還是沒有打開,也就回房打坐去了。
暮色将近,霞光映上澄心園中枝繁葉茂的龍槐樹。
翌日天亮,小黃鳥叼着靈果過來吵謝槿,謝槿撤去靈力讓小黃鳥蹲在手上,幫它捏開靈果堅硬的外殼,取出裡面香甜的果肉。
“怎麼了?”
小黃鳥伸出翅膀指了指外面,低頭叼走靈果果肉。
謝槿放出神識一探,就知道外面有人來了,便起身出門。栽滿鮮花的園子裡站着兩個人,一大一小,衣衫上都繡着赤紅花月紋。
一個是換上新衣裳、氣色比昨日好了許多的紀雲舟,一個是一身喜慶的小娃娃小樹靈。
兩人在龍槐樹下隐隐對峙。
謝槿剛走出門廊,僅有三四歲小娃娃模樣的小樹靈就屁颠屁颠跑過來,抱住他大腿喊爹。
小黃鳥叽了一聲,蹲到小樹靈頭頂的小揪揪上去。
謝槿順手摸了摸小樹靈的假毛,給它介紹紀雲舟,“這是剛上山的弟子,以後會經常過來。”
紀雲舟松了口氣,行禮喊人。
“謝師兄。”
謝槿笑着點頭,讓小樹靈退開一些,介紹道:“他叫小樹,你可以把他看成我的幹兒子,赤月峰上所有靈植基本都是他在打理。”
【師父當年要我認小樹靈當兒子,我如今又不是十六歲,多個幹兒子也無妨。雖然有養殖法陣在,小樹靈根本就是每天都在玩。】
紀雲舟怔了下,原來是樹靈嗎?他剛見到有個模樣長得像謝師兄的小孩蹲在樹下還吓了一跳。
謝槿也在暗中打量紀雲舟。
【小師弟在原文是萬人嫌,相貌卻是無可争議的清冷小美人,就算身條還未長開,換上我們赤月峰的衣裳也很漂亮。不過我不覺得跟大師兄看上小師弟對小師弟有什麼好處,相反,對小師弟來說還是劫難。】
紀雲舟紅着耳尖别開臉,而後便是沉思,劫難嗎?
昨日謝師兄也說過,他跟大師兄談……就是渡劫。
謝槿還是覺得紀雲舟有點營養不良,心下琢磨着什麼,便往園子外走去,“跟我來吧。”
紀雲舟定了定心神,應是跟上。
不多時,兩人連帶着小樹靈跟小黃鳥到了劍氣殿前,日頭剛升起,暖融融照在廣場上。
謝槿擡手一揮,放出兩個蒲團坐下來,示意紀雲舟也坐下,“你既然來了我赤月峰,大師兄又說你與我們三陽劍脈有緣,那我也應該帶你修煉才是,你今年才十五吧?”
紀雲舟端坐下來,“十六。”
【分明是十五歲半。】
謝槿一雙桃花眼看得極準,“你已是練氣八層,底子還是不錯的,之前修煉過的功法我便不問了,我師父這一脈傳承下來的是火陽劍法,你靈根中有五行之火,也可以試着修煉看看,但若是你有心修煉其他道法的話,我也會幫你聯系其他九峰峰主。”
紀雲舟有些遲疑。
因為他從未學過劍法。
而且……紀雲舟有些懷疑,謝師兄真的會教他,而不是昨日說的那樣傳他錯亂的功法嗎?
謝槿的心聲随即響起。
【我琢磨一晚上,還是決定按原計劃來——早在大師兄瓶頸多年無法突破時我就猜到劇情可能不可逆,卻非不可解。所以我早早準備了兩個計劃,一,能避則避,二,是順勢而為,但盡量往好的方向掰。】
這個心聲再入耳,讓糾結的紀雲舟莫名安心幾分。
【師父為了琢磨他的道法,平日什麼古籍功法都會看,即便他根本看不進去,一看就困。有段時間,師父看古籍學算卦,說我會有血光之災。我那天跟五師弟約了看靈獸來着,本來都不想出門了,可師父讓我取血畫一張靈符,就把我趕下山了。】
這話叫紀雲舟有些發愣,怎麼突然又提到忘憂真人了?不過,最後那血光之災應驗了嗎?
【結果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紀雲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