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舟聽得到謝槿的心聲,脊背與經脈仍在隐隐作痛,昭顯着強行沖破劍脈築成劍骨也絕非全無損傷,而手中那一縷劍氣也在支撐着他站在台上,支撐着他再面對白疾。
“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很想殺我,今日就是你最好的時機,白疾,動手吧,你隻有這一次機會,往後,我不會再任由你們欺辱了。”
他将那一縷劍氣覆在劍身,擡手劍指對面的白疾。
“而我,也隻有一劍。”
【要一劍定輸赢嗎?】
謝槿其實也能理解,紀雲舟身上還有傷,靈力也不多了,他此刻怕是也隻剩下這一縷劍氣。
雖然微小,卻是他拼着自傷的代價自己掙來的劍氣。
而這一縷劍氣,也将為他了斷他與白疾之間的恩怨。
白疾固然恨謝槿多事,紀雲舟所言也正合他心意,他這就祭出離火,融入劍身,率先出劍。
紀雲舟沒再躲避,執劍迎上。
離火與劍氣對上,蕩起平湖中千層波浪,兩個少年全力以赴,無須多時,便分出了勝負。
兩個少年幾乎同時倒飛出擂台,擂台下唯有一陣水聲響起,衆人定睛看去,居然是白疾!
再看紀雲舟那邊,一隻血淋淋的手抓住了擂台邊緣,正一點點爬回擂台,等到回到擂台上後,他已經耗盡了力氣,臉色慘白,身影搖晃,當他看到水中的白疾時,他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便彎唇笑起來。
恰逢日頭升起,打上少年臉上的笑容,很是耀眼。
觀戰台上安靜了一陣,而後傳來一陣驚呼聲,謝槿見狀也跟着笑起來,回頭催促蕭珩。
“大師兄!擂台規矩,先退出擂台者為敗,眼下大家有目共睹,是白疾先落了水!是我赤月峰的弟子勝了,是紀雲舟勝了,對吧?”
蕭珩怔怔看着擂台上那個一身傷的绯衣少年,許是熹微晨光太過絢爛,叫他眼底湧上一絲驚豔之色,遲遲沒能将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以弱勝強,反敗為勝,他做到了。
這小家夥,真是叫他驚喜。
“是啊。”
蕭珩笑起來,笃定地告訴衆人,“是紀雲舟勝了。”
聽他一錘定音,明禮真人臉色有些難看,紀白漣悄然攥緊了拳頭,雙目死死盯着紀雲舟。
他居然赢了……
他怎麼能赢?
同樣有此想法的還有白疾,他在水中站起,聽見蕭珩的話,眼底恨得發紅,擡手用靈力取回落到擂台邊緣的靈劍,便飛上擂台,高舉起載着雷火的靈劍斬向紀雲舟後心!
“紀雲舟,你給我死!”
且不說紀雲舟已經耗盡靈力,身上有傷,靈劍又不在身邊,誰也沒料到白疾敗了之後會怒起偷襲,而且轉眼之間就已經逼近紀雲舟身後,紀雲舟根本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觀戰台上的人群中驚起一陣吸氣聲,謝槿也有些吃驚,光顧着防明禮真人和紀白漣,竟忘了白疾那一茬,他可不是個會認輸的!
“小師弟!”
眼看那靈劍就要逼近紀雲舟後心,謝槿心急如焚正要出手,身旁之人卻比他快了一步。
一道劍氣自蕭珩手中飛出,将白疾連人帶劍擊飛出去,随即那一襲白衣身影飛落到擂台上,拉住險些跌倒的少年,将人帶到懷中。
蕭珩身量高大挺拔,紀雲舟還是個瘦弱少年,兩人站在一處,後者隻能夠着蕭珩肩頭,偏生二人站在一處,看去又頗有些相配。
謝槿打眼一看,默默縮回腳,桃花眸湧上笑意。
【嘿嘿嘿英雄救美……這什麼偶像劇橋段?雖然很老土,可還是好磕的!果然還得是官配才讓人磕的下去啊!不知道大師兄這會兒在想什麼?這下不得把小師弟迷死了?】
紀雲舟靠在蕭珩溫暖可靠的懷抱中,先是有過一瞬怔愣,而後悄然紅了耳尖,手足無措。
哪……哪兒有?
謝師兄又在瞎說了!
蕭珩原本想問問小家夥有沒有事,聽到謝槿這心聲也是一頓,嘴角抽了抽,實在一言難盡。
不是二師弟自己說的小師弟還小?他就是單純的想來救人,二師弟你别老是胡思亂想啊!
還好謝槿沒有再多想,因為他發覺白疾爬起來撿了劍還要動手。他飛向擂台,掐訣凝起劍氣,将白疾手中靈劍擊飛,再一揮袖,靈力化為鎖鍊,将白疾整個人捆了起來。
“白疾,你已經輸了,按照你與紀雲舟的約定,你将離開攬月宗。在鬥法結束後還敢當着我的面偷襲我赤月峰弟子,便是有人要保你,我謝槿今日也要将你逐出攬月宗!”
白疾滾落在地,一邊掙紮一邊含恨帶怒地瞪着他。
“放開我!紀雲舟憑什麼赢我,還不是有你偏幫?我沒輸,紀雲舟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玉書真人和明禮真人、紀白漣幾人紛紛飛上擂台。
蕭珩這才松開紀雲舟,聞言斥道:“白疾!衆這麼多人看見是你先被擊出擂台,便是你敗了!你不服輸,就要在擂台上殺人,像你這種狹隘狠毒的弟子,我攬月宗絕不會留!”
連他這個掌門首徒都開了口,玉書真人也無意再說些什麼,紀白漣咬了咬唇,突然跪下來。
“還請大師兄息怒!白疾表弟隻是一時沖動!他做錯了,我清月峰罰他就是,日後絕不讓他再犯!他能入攬月宗修煉春秋玄功,便是與我攬月宗有緣,我與他終究是表兄弟,也不忍心見他就這樣自毀前程。”
明禮真人也有點不情不願的,“蕭師侄,白疾是我清月峰的弟子,我清月峰定會處置他。”
今日白疾敗了已經夠丢人了,要是再被趕出攬月宗,明禮真人都不知道自己臉面該往哪兒放。再說白疾就這樣被趕走,他這個做峰主的什麼都不做,也難免會招人非議。
明禮真人嘴上這麼說着時,心裡對處置白疾也有了打算。白疾定是不能再留在清月峰了,傳授他的功法也要廢去,才能叫他離開。
謝槿可不想讓白疾再回清月峰,紀白漣巧舌如簧,指不定沒過兩天就把明禮真人哄好了讓白疾繼續留下來,他直言道:“明禮師伯,白疾必須要逐出攬月宗!且不說此前白疾與紀雲舟已經有過約定,我赤月峰的弟子不能白受委屈,白疾不能留!”
【在擂台上敗給小師弟,白疾勢必會更加記恨小師弟,讓他繼續留下,才是後患無窮!】
這道理蕭珩明白,然而明禮真人卻不願意明白,他隻覺得謝槿一再與自己作對,叫他下不來台,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這口氣。
“謝槿,你今日非要與本座作對是嗎?你也不過隻是九峰中一個小弟子,如何有權将别人逐出攬月宗?看在你師父師伯的面上,你往日多番失禮本座都忍了,可你若再無理取鬧,本座不介意代你師父教徒弟!”
“無理取鬧的人究竟是師侄我,還是明禮師伯你?”
謝槿沒再同他假客氣,看了眼肩上的小黃鳥,“怕明禮師伯不知道,師侄我特意告知,師父閉關前,将赤月峰峰主令牌交給我,赤月峰上下一切事務便都由師侄我做主,他與師伯不在,我便是代理峰主!師伯你想越過我師父教師侄,怕是不行了!”
他說罷,小黃鳥格外配合地撲騰撲騰翅膀飛出來,響亮地叽叽叫了一聲,擡起右側爪子,鳥喙碰了碰爪上金環,叼出來一塊紅玉。
那赫然是赤月峰峰主玉牌。
明禮真人自然認得玉牌上奉劍真人的劍氣,驚得手指直抖,“你,謝槿,聞折柳他怎麼敢……怎麼敢讓你一個毛頭小子代理峰主!”
“哦?”謝槿挑眉,“師伯是在不滿我師父的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