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身上的花香若有似無,但紀雲舟自小與靈藥打交道,自認嗅覺還算靈敏,分辨得出來謝槿身上的花香與他在這澄心園中栽種的滿園花卉都不一樣,無端有些誘人。
燈下的二師兄與往日并無什麼差别,隻是看去像剛沐浴過的樣子,像二師兄這樣講究又有情調的人,或許是衣裳用了什麼熏香吧?
紀雲舟反應過來自己對師兄實在有些失禮,很快垂下眼簾,玉白臉頰上也多了幾分绯紅。
“大師兄還有事在身,讓我先回來……”他想了想,如實告知,“紀白漣說,有事找大師兄。”
【小白蓮?好久沒聽說他了。】
謝槿乍一聽還懵了。
自從白疾被逐出攬月宗後,紀白漣也被禁足思過半年,結果半年前剛出來沒幾天,就因為在丹堂辦事出錯,又被扔回去思過半年。
要是蕭珩在這裡,就能給出答案了——半年前紀白漣解禁時,正好碰上紀雲舟築基的關鍵時期。就算有兩位師兄保駕護航,蕭珩還是不放心,找了個由頭繼續關着紀白漣。
當時白疾那件事上,雖然查不到跟紀白漣的直接關系,可稍微用點腦子都能猜到肯定與紀白漣有關,說是隻唆使白疾對付清風,很難說他沒有插手白疾對付紀雲舟的事。
就算紀白漣怎麼狡辯,蕭珩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蕭珩辦這事時沒透漏給謝槿和紀雲舟,所以這會兒謝槿聽紀雲舟提到紀白漣,才反應過來紀白漣這段時間該是解禁了,又能出來搞事了,不過他現在也不用怎麼擔心了。
【還好小白蓮消失的這一年裡,大師兄和小師弟養成了亦師亦友的關系,而他和大師兄一年多沒聯絡,感情該淡了吧?我就不信小白蓮還能插足大師兄和小師弟之間。】
謝槿又有些好奇,“你們今日去看外門大比碰見他了?”
紀雲舟點頭,亦師亦友的關系,正适合他和大師兄。
“他随清月峰的長老一起去看外門大比,正巧碰上。”
【這可絕對不是巧合,肯定是奔着大師兄去的,要不他沒事去看什麼外門大比?不過小白蓮接連被禁足思過一年多,明禮真人估計也對他有些不滿了,心思回到戚凡師弟身上,這一年來師徒也不怎麼吵架了。】
謝槿當然是替戚凡師弟開心的,少了個人從中作梗,他也不至于天天跟師父怄氣了,當然明禮真人也是個人見人嫌的狗脾氣,他們師徒一年裡頭不吵幾架才是不正常的。
“我記得外門大比是明天決賽吧,你們明天還去嗎?”
紀雲舟點頭,“大師兄說去。”
謝槿想了想,笑道:“大師兄既然讓小師弟你去,說明這次外門大比也有不錯的弟子,值得你多去觀摩一下,那明日我也去湊個熱鬧。”
【不管他小白蓮要搞什麼事,我還在這裡,就不會讓他成功,他也休想害我們赤月峰的人!】
紀雲舟心頭一暖,黑眸發亮。
謝槿看看眼前乖巧的小師弟,伸手拍拍他的肩頭,又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小師弟近日練劍辛苦了,須知欲速則不達,師兄我在你這個年紀才剛引氣入體,你都已經築基了,你的劍道已經很不錯了,也該勞逸結合一下才是。大師兄對你一直很好,可有些人總見不得你跟大師兄走得近,你也要小心些才是,好好經營和大師兄的感情,不要辜負了大師兄的真心。”
【赤月峰不禁止早戀,小師弟要是覺得大師兄人還不錯,也可以早點跟你的命定道侶談談感情了,互相了解一下,比如談談理想,再談談風花雪月,以後少走點彎路。】
紀雲舟聽完前半段感覺挺有道理,聽完後話就陷入了沉默,二師兄又在胡言亂語了,他跟大師兄真的真的就隻是單純的師兄弟而已!
就算聽自家二師兄念叨了一年多,紀雲舟還是沒法習慣這種事,他真的無心尋什麼道侶。
“……我明白了。”
謝槿笑眯眯拍拍他肩頭,就回頭帶上在邊上吃瓜的小黃鳥回房了,人走遠後,淺淺花香仿佛仍在長廊下回蕩,萦繞在紀雲舟鼻尖。
紀雲舟感覺這花香微微青澀,略帶一絲沁人心脾的回甘,知道不應該,可還是下意識多吸了一口,臉頰更紅了,忙不疊快步離開。
二師兄這熏香也太獨特了,往日倒是從未聞到過……
紀雲舟搖搖頭甩掉這種對師兄不敬的想法,邊往小樓走去,一邊沒忍住仰頭看向山頂方向。
夜色之下,山頂宮殿的結界隐隐生光,那裡是二師兄的師父忘憂真人的閉關之所,紀雲舟從未見過這位忘憂真人,卻很羨慕對方。
他知道二師兄時常會上山看看,加固結界,不管是誰都不能靠近結界,驚擾到忘憂真人閉關。二師兄也常常會想起忘憂真人,說起忘憂真人時臉上的笑容都會不太一樣。
就更今夜的花香一樣……
很甜。
紀雲舟年紀還小,不清楚這是什麼,隻知道二師兄一定很敬愛他的師父,除了羨慕忘憂真人之外,也跟二師兄一樣敬重忘憂真人。
隔日一早,外門大比決賽,謝槿陪紀雲舟一同下山。
紀雲舟跟着謝槿禦劍,離他近了些,二人說了一陣話,他很快察覺二師兄身上沒有昨夜那種吸引人的花香了,他無端暗松口氣,才跟往日一樣自然地跟二師兄說起話來。
外門大比每十年一次,排行前十可以赢得進入内門的機會,也可以赢得更高級别的功法或者丹藥、法器,外門弟子衆多,不乏天資不錯的,金丹以下也有不少出色弟子。
宗門熱鬧墨旬沒一回會錯過的,謝槿和紀雲舟過去時,他正跟蕭珩站在一起有說有笑。許久不見的紀白漣站在二人身後,也不說插嘴什麼的,看去安安靜靜,清純無辜。
謝槿挑了挑眉,帶着紀雲舟禦劍過去,跟師兄弟們打了個招呼。蕭珩的目光率先落到紀雲舟身上,俊美容顔便露出笑意,“小師弟。”
紀白漣這才出聲,“有些日子沒見表弟……小師弟了,小師弟長大了,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他像是才看到謝槿,轉頭匆忙給謝槿拱手行禮,“先前白漣對謝師兄多有誤解,思過這一年來,白漣一直很是後悔此前被白疾和清風蒙騙時對謝師兄的失禮之處,今日總算見到謝師兄,這便給謝師兄賠個不是。”
謝槿還以為紀白漣轉性了,眨了眨眼,笑着回道:“是嗎?那紀師弟都對我有什麼誤解?”
【他幹嘛突然跟我賠禮?我來前大師兄又訓他了嗎?還是昨晚他去找大師兄時,大師兄跟他說過什麼,他今天才又跟着大師兄嗎?】
蕭珩冤枉死了,他可什麼都沒幹,昨晚紀白漣找他就是單純為了丹堂的事,估計也知道自己一直沒搭理他,是因為白疾之事對他起疑心了,所以沒找他訴說委屈什麼的。
紀雲舟走後沒多久,紀白漣就又走了,今天蕭珩再來看外門大比,紀白漣就湊了過來,倒也沒說什麼,隻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他都不知道紀白漣要幹什麼。
幾人中,跟戚凡走得近的墨旬向來對紀白漣是愛答不理,就算被他算計也會笑嘻嘻地糊弄過去,蕭珩和紀雲舟一個對他約莫是不滿一個是早已經表明态度與他再無瓜葛。
紀白漣正想和蕭珩重修舊好,就要投其所好,忍着不喜跟蕭珩親近的謝槿和紀雲舟打交道,他也心知謝槿也是跟自己一樣厭煩對方的,可沒想到謝槿還會當衆為難自己。
你赤月峰二師兄不是一向體面,待誰都和和氣氣嗎?
他本就是随口一說,他本來跟謝槿也沒什麼誤解,他就是不喜歡謝槿,覺得蕭珩将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不滿謝槿總壞他好事。他都認錯了,謝槿還叫他說出來誤解之處,他要是說錯話,豈不是又要惹惱蕭珩?
紀白漣暗暗咬牙,心裡更讨厭謝槿了,面上隻能擠出一個尴尬的笑容,“謝師兄……我知道錯了,這段時間,還要多謝你照顧小師弟。”
事關自己,紀雲舟語氣有些冷淡,“紀師兄怕是忘了我說過的話,我的事,與紀家無關。”
當時白疾害他的事,他也知道紀白漣絕對不無辜,又知道紀家曾經害過他,還壞了娘親的死後名聲,自然也不想再給他留面子了。
起碼在紀白漣這裡,紀雲舟還能說點什麼,免得叫他煩到謝師兄。紀雲舟想着,沒等紀白漣委屈地想解釋什麼,就先開口:“大比就要開始了,幾位師兄,還是先落座吧。”
蕭珩也感覺氛圍不太對,跟着點頭招呼師兄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