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胤禩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他錯了,這個張明德和甄士隐的關系就不可能好,多半隻是仗着甄士隐沒醒過來說些假話,因此甄士隐醒來才會對他格外憎恨。
畢竟甄士隐對他還是有感情的,不至于這般仇恨,大約此番做出這樣的事,也是太厭惡張明德所緻……
跪在熟悉的地闆上,胤禩如是想。
既然這樣,那就不難得出解決的方法了,雖然隐約對張明德覺得愧疚,他還是如實回答。
“臣以為此事因府中相士張明德而起,此人行為或有不妥。”
“這麼說還真是這妖人生出了不軌之心?”康熙不知道兒子府内的糾葛,明面上跑出去的是個低微的侍妾,怎麼都和道士術士一類的沾不上關系,他全然沒有往同行傾軋的方面想。
相反,他的第一反應是,“你的福晉是做什麼的!這都未能防範,真叫人冒犯了後宅女眷,難不成真的心裡隻有争風吃醋!”
胤禩感覺到了壓力,額頭冒出細汗來,争辯道,“此事并非福晉過失。”
但更多的話他卻說不出來了,甄士隐身上的神異之處不可直接講出來,這樣一來身份就成了問題,都知道跑出去的是一個女人,他也不能說這是住在前院的門人,他什麼時候收了個女人做門人呢?這樣的事情一定是瞞不住的,因而一時間竟無法為福晉開脫。
康熙嫌棄的移開視線轉開步子,“她倒是叫你神魂颠倒了,一力為她開脫,那我問你,事情鬧到如今這地步,你要怎麼收場!”
胤禩神情惶惶,“兒子會将相士張明德調查清楚——”
“此妖人必是逃不掉的,可你以為交了這個人就能罷休!”康熙眼裡滿是失望,“你可知道那女子喊了什麼,這姓張的妖人說什麼王上加白,你來說說,這是什麼意思?”
康熙的語氣還算和軟,但胤禩的身闆崩得死緊,低低的垂着頭,一副沉默的樣子。
這話……
實在要命。
雖說他并不知道張明德什麼時候說了王上加白這樣的話,但這又顯而不是甄士隐的風格,這位一向是不認為且不支持他能赢的,甚至于離開前留下的言語,字字句句都指他是輸家,因此他也不能認為這是甄士隐在惡意坑害他。
畢竟這位甄道士,似是并不理解為政,也不明白這些忌諱。
哎~
胤禩無限後悔,實在是不應該因着甄道士再取信這位張道士,道士與道士也是有參差的,此時一出,張明德必是難逃一死。
偏偏他決不能為此人叫屈。
“臣不知此人如此狂悖!煩請皇父秉公處置!”胤禩重重的叩在地上,表達了自己的忏悔。
康熙沉默了一會,心裡過了許多種想法,想着最近才關了七天,而八兒子這個喜歡算卦相面的小愛好已經許久了,過去并沒有這樣狂悖的事情,直覺并不像他主導,最後還是沒說出太過分的話。
“諒你也不敢!你一個小小貝勒府中,生出多少風波來,這都是你識人不清優柔寡斷之故,跪在這好好反省!”
胤禩臉色白了一層,識人不清,有這個評判,将來要籠絡人起勢,平白難了許多。
康熙看見了,但隻當沒看見,做兒子的反思悔改就行了,他這個擦屁股的老父親要做的就多了,誰又來心疼他呢!他們皇家的名聲啊,大約是徹底沒救了,某種程度上,康熙也放棄了掙紮,大約這就是命吧
這個形容倒是一點不假,各家印坊吃了甜頭,很快就配合坊間熱點一起,出具了标題極為聳動的文章,甚至有受了那燃冬啟發的,直接編排上了三人的愛情故事,引來了民間新的熱議。
這還算是小事,畢竟百姓也不是頭一次見這種充滿噱頭的故事,分不清和編造的故事有什麼區别的大有人在。
但是在層次更高的人家裡,“八大王”“王上加白”之語,倒是引起了更多的注意,甚至可以說是審視,從前有直郡王頂着,并沒有誰去注意八貝勒是否有這樣的大志向,可這簡單淺薄,幾乎不需要什麼文化素養就能理解的詞,是個人都能會過意來。
王上加白,皇嘛!
一代皇族也就隻有一個王能夠成功加上,這野望還用細品嗎?
但仔細想想,八貝勒也未必不可以,這一位的确是賢,雖然同樣有諸多毛病,譬如子嗣後繼,又譬如行事作風。
前者如今養育了一位阿哥已經迎刃而解,就是有什麼萬一,有一就有二,起碼八貝勒證明了自己。
而後者,八貝勒畢竟年紀輕,等年長了自然穩重了,這也不是問題嘛~要緊的是人和善!
比起太子高傲得目中無人,還有直郡王過于直率的行事,八貝勒這樣的就很好了。
因此對于這件事,康熙沒少收到明裡暗裡的試探,仿佛能從處理的方式裡品度出什麼了不得的态度。
康熙對此不勝其煩,難免心情差了不少,于是在某一日,他召來良嫔衛氏,借口侍奉不好申斥,等回到鐘粹宮,良嫔第二天就報了病。
在宮外的胤禩聽聞此事,沉默良久,難道他真是會累及父母的命?
因為時機的變化,在太子沒有被廢的當下,這番王上加白的言論,并沒有引起康熙的過度警惕,故而他不過是被申斥就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