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格格隻是略微看了看,胳膊撐在桌上,托着腦袋看她們,“這也不忙,二位姑姑應該不止要做這些?”
“的确是不止這些……”
因為素材齊全,五天後甄楣就嘗試排版了薄得和報紙一樣的“雜志”,十分心虛把試行第一版塞給三格格帶給太子妃查驗成果。
太子妃休息前抽空看了,再次遞話讓她們去撷芳殿坐坐。
想到對太子妃的拉攏計劃,甄楣毫不猶豫的同意了,首次踏進毓慶宮的地盤,其實這時候她覺得自己有些瘋,前面還想繞着毓慶宮走,現在又覺得太子妃這裡沒事。
【所以說,都是男人的錯!麻寶不争氣為什麼要妻子跟着受累!】
那别扭的兩男人随便沒一個,一切都好了,甄楣在心裡對着系統狠狠吐槽了一頓。
瓜爾佳氏并不是很熱情的人,畢竟生活在宮裡,熱情不如守禮,但此刻她十分溫和,手上捏着樣刊感慨。
“還是要看你們年輕人,你這雜志倒的确是雜聞逸志了,怎麼想到要問裹腳這個問題的?”
身為太子妃,瓜爾佳氏絕對不會對政治一無所知,裹腳這件事,其實就是清廷碰的一個軟釘子。
清廷的刀鋒利會割掉腦袋,所以漢人不得已妥協,但他們心裡又不服,于是便不許妻女按清廷的要求不裹腳,編出了什麼男降女不降的話來,在家中能夠掌控的女眷身上體現出氣節來。
偏偏要徹底管這件事,那就是要推翻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樣的認知,這三綱五常的三綱,還有一條是君為臣綱呢,你清廷要是非要推翻那兩條,那這一條我守不守呢?
清廷的大好江山絕對不能沒有漢人,所以這件事就這個擱在了這裡。
但現在,甄楣這個小組就直接發問了:江南漢人流行裹腳是有什麼習俗差異嗎?
為了不像挑事的,她們還問過了太醫,詳細描寫了纏足可能會帶來的問題,并且附信詳盡描述。
這就很好了。
脫離了一個政治向的問題,直接去問當事人原因,作為一個女人,瓜爾佳氏很明白這個含義,其實這些事情平時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罵纏足是陋習,那也并不是對着女人,不會告訴她們怎麼不好,沒有人知道女人是怎麼想的。
但現在,這件事出現了這樣的新視角,江南的才女們本身就是可以發出聲音的,在注意到這件事之後,也許就會有新的轉變呢?當女人把痛苦,潰爛,扭曲都講出來之後,這些人是否還能這樣理直氣壯呢?
瓜爾佳氏一家曾經做了很長時間的漢軍旗石氏,她們對于漢人是有了解的,在漢人遵從的儒學這個龐大的體系中,許多問題是未名的,是需要辯論的,可以有三綱五常,也可以有仁,有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
看着母親妻子女兒這樣疼痛,真的符合儒家治世的道德嗎?
這份雜志完全可以傳出去。
“等等……”甄楣艱難的跟上了瓜爾佳氏的思路,找空叫了停。
其實她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這是個“女性話題”,她覺得女性意識到纏足的危害之後,起碼這些相對有能力的可以提出反對,慢慢的争取到天足的自由。
這個直接扔到男人堆文人堆裡爆破的思路是怎樣啊?!
搞政治這方面,甄楣真的覺得自己輸了,不過想想這個思路也不是不行,不就是搞個大的嗎?有她在當下先進的印刷技術支持,多印一點搞個大的完全是合理利用資源啊!
“我是想着找十五哥幫忙,把這個刻印了多印一些,這樣妥當嗎?”甄楣試探。
瓜爾佳氏卻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十五弟看過了嗎?”
“我排版的時候還問過他。”那還真是看過的。
“等印出來了麻煩給我留一份,我想給娘家的妹妹看看。”
甄楣愣了一下,意識到瓜爾佳氏為什麼這麼問,這個娘家妹妹不就是可憐的胤禑同學包辦婚姻的福晉嗎!
太子妃您可真是面面俱到啊!
瓜爾佳氏見狀歎了一聲,“其實我那妹妹,近一年裡總不大好,這上頭還有些詩社的趣事,我想着她看了能高興些。”
胤禑喜歡畫,之前她還給妹妹送過畫具,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個妹妹一口就推脫了說沒興趣,她隐隐覺得妹妹似乎并不樂意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