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瞧見,盤在無情手腕上的小草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阮言忍住扶額的沖動,心中很是無奈。這種事他們私下悄悄的就可以了!
無情眸中亦閃過一絲笑意。
他知曉追命是在逗自己開心,望着難言擔憂的劍童和師弟們,無情歎了口氣。
“不必擔憂,阿言她自有分寸。”
阿言?
其餘三個捕頭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如此又是數日。
阮言摸着蘇夢枕的脈象,餘光及其自然地掃過面前的系統掃描結果,俨然已将一個神醫演的像模像樣。
“你的情況不錯。”阮言收回搭脈的手指,站起身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衣擺,這才神色淡淡道:“從今天起,你可以開始治療了。”
一旁的楊無邪聞言難掩激動,蘇夢枕的臉上卻依舊一派從容。
“如此,便有勞阮姑娘了。”
“分内之事罷了。”
阮言想了想,雖覺得以蘇夢枕的心性不至于此,但萬一他又陰溝裡翻船了呢?
還是提醒道:“你既然有過一次經曆,應該也明白借除這瘾的難處,若是再接觸一次,怕是這輩子也擺脫不了了。”
所以你以後還是要小心啊!
蘇夢枕慎重地點頭:“還請阮神醫放心,在下自是不想做藥物的奴隸。”
語罷,蘇夢枕瞥向一旁,楊無邪會意退出房間,守在門口以防他人靠近。
“還有一事想與阮神醫商議。”
見他如此謹慎,阮言奇道:“什麼事?”
卻剪蘇夢枕以指蘸水,在桌上寫下來幾個字。
阮言瞳孔瞬間睜大。
“你膽子真大!”阮言感慨道,“你的身體你自己做主就是。”
“有勞阮神醫。”蘇夢枕拱手,“若依神醫之見,何日最佳?”
阮言托腮想了想,誠懇道:“我是不知道你具體打算怎麼安排,但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我不來治你,至多隻能堅持一個月。”
“這樣嗎……”蘇夢枕若有所思,“也足夠了。”
既然敲定了計劃,蘇夢枕便不再猶豫。待阮言離開金風細雨樓後,他便立即喚來樓中管事衆人,告知自己身上的毒已拔淨,可以開始治療。但久病在身,需下重藥,治病過程中難免虛弱昏沉,恐無力處理樓中事物。
蘇夢枕緊了緊身上的狐裘,面色蒼白卻神情堅定地朝衆人施以一禮:“接下來的日子,金風細雨樓就拜托諸位了。”
衆人心中酸澀,忙扶着對方回到床上休息。
溫柔吸了吸鼻子,擡手舉起了自己的拳頭:“師兄放心治病,這段時間誰要是闖禍,姑奶奶第一個修理他!”
楊無邪等人神情嚴肅,忙吩咐金風細雨樓上下加強戒備。
這般變動自然瞞不過他人,很快,關于蘇夢枕重病不治的流言悄悄傳出,愈演愈烈。
冬天的風似刀子般刮人,枝上殘存的枯葉終是被卷了個幹淨。凜冽寒風下,伴随着流言,京中局勢愈發動蕩。
短短半月,光六分半堂就明裡暗裡試探了三次。
啪——
溫柔一掌拍在桌子上,柳眉倒豎:“到底是那些混蛋傳出的謠言?!無緣無故的咒師兄!”
“不是六分半堂就是些趁火打劫的小人,目的就是要激怒我們,使我們自己陣腳,何必理他們。”
王小石聽到那些閑話也難免有火氣。隻是他知曉大哥現在要養病,他和二哥必須把握好大局。于是他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安撫大家道:“我們穩住不亂,待到大哥病好,那些魑魅魍魉自是不值一提。”
白愁飛聞言瞥了王小石一眼,不置可否。隻道:“在這個房間裡的人倒還好說,但若大哥長時間不露面,樓中其他兄弟們難免起疑。”
“那把師兄的情況告訴他們不就好了?”溫柔不解道。
楊無邪立刻否決了,“不行,樓主身體虛弱,若被旁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再信任自家兄弟,他也不敢保證樓裡沒有其他勢力的眼線。
說身體虛弱已經是内斂的說法了,縱使蘇夢枕提起相告,衆人還是被他最近的樣子吓了一跳,臉色蒼白如紙,臉上的顴骨高聳,遠遠看去似乎隻有一張皮包着一堆骨頭,呼吸微不可聞。
這樣的蘇夢枕,即便是一個三歲孩童都能輕易殺死。
提起蘇夢枕的身體,溫柔面露擔憂道:“師兄今天如何?”
“我和二哥今天去看過了,還是老樣子。”王小石也愁眉不展。從前天起,蘇夢枕就一直昏睡,再沒清醒過來。
白愁飛抱臂倚在牆上,眼中情緒難辨:“阮神醫怎麼說?”
“她能說什麼?還是那句話‘不用擔心,過這段時間就沒事了’。哦,不對,還加了一句,好像是快了還是什麼的。”
溫柔本就對阮言沒什麼好感,自家師兄又被對方治成了那個樣子,難免心中不平,憤憤道:“若師兄……”旋即想起師兄日前的交代,思及對方難得嚴厲的語氣,不甘地把話咽了下去。
王小石察覺不妙正欲開口打斷對方的話,見對方還記得大哥的囑托,松了口氣。
蘇夢枕久久不露面,消息終究壓不下去。
或明裡或暗地,無數雙眼睛緊緊盯着金風細雨樓,明眼人皆能看出,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這一戰在所難免。蘇夢枕的生死決定着他們是助金風細雨樓一臂之力還是同六分半堂一道将這個龐然大物撕咬幹淨。
而随着局勢的愈發緊張,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都不約而同的減少了行動,這使得整個京城都顯得風平浪靜。但所有人都知道,大戰在即,現在所差的,不過是點燃大戰的那個火星。
三日後,金風細雨樓副樓主白愁飛率領一部分人叛出,随之傳出的,還有蘇夢枕重傷瀕死的消息。
整個京城——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