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歡背着一隻大水缸,手中拿着竹管慢悠悠的澆着田,還有餘力和小朋友唠閑篇。
小石頭:“小舅舅,我們今天吃荠菜團哦!娘在裡頭放了切碎的山蘑,可香!”
于歡:“哇,那我要多吃些。”
小石頭猛點頭:“嗯嗯!”
小石頭:“小舅舅,你累嗎?”
于歡:“不累。”
小石頭:“這水缸好沉的,我看光叔他們擡空缸都要兩個人。”
倒着走容易踩壞田埂,小石頭這會已經轉過頭走路了。
因水缸太大,離近了壓迫感十足,仿佛有座小山懸浮在頭頂,小石頭特意隔了兩個田壟跟着于歡。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于歡,滿眼慕儒。
于歡面不改色的騙小孩:“不沉,他們那是餓的,你多吃飯,将來也能抗動。”
小石頭:“真的嗎?!”
于歡:“嗯。”
孩子當即信以為真。
小舅舅脾氣極好,人長得好看,又有本事。
娘說,她們家在這裡能不被村人欺負,還能那麼快蓋好房子,都是因為小舅舅的緣故。
在孩子小小的心裡,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小舅舅是個英雄一樣的人物。
英雄說的話,自然什麼都是對的。
小石頭信了于歡的話,暢想自己将來孔武有力的樣子,兀自偷樂了會兒,轉頭又忍不住盯着于歡瞧。
這一看,便看到了問題:“小舅舅,你這衣服怎是濕的?”
于歡:“天熱,涼快。”
孩子的嘴巴再次張大。
早上這般涼,竟還會有人覺得熱嗎?
難道這便是大英雄,冷都不怕……
那自然還是怕的。
于歡原本出門時衣服也是幹的。
剛才利用虹吸吸水時,因為動作不夠熟練,水一下子噴出來,撲了于歡滿臉。
于歡練習了一會,才有眼下這般悠閑的動作。
好不容易能夠正常澆田,于歡實在懶得回去折騰。
仗着自己最近身體好,而且動起來也的确不大冷。幹脆就這麼任衣服在身上晾幹。
這時,紅姑已經走到近前,恰好聽到于歡和小兒子的對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扯謊被拆穿,于歡十分淡定,她甚至歪頭沖來人打了個招呼:“表姐。”
紅姑幾步走到小兒子身旁,滿眼贊歎:“這是——渴烏?”
渴烏便是古代用來吸水的曲管,多為竹制或銅制,最早在東漢時期便已出現。相傳與翻車一樣,是由畢岚發明。
紅姑會認得這東西并不稀奇。
于歡聞言點頭。
手中水管随着主人動作輕輕擺動,細密的水瀑均勻噴灑在田地間。
這水管頭部的位置固定了一個蓮蓬一樣、布滿細孔的塞子,水流通過這裡,便被分成了均勻細密的水線。
紅姑:“好精巧的心思。”
她以前見過的渴烏隻是一根彎曲的竹管,出來的水柱極粗,可沒這個這般好用。
轉而感歎的又道:“也就是歡弟你,别人可沒這麼大的力氣,能扛着水缸走。”
若是想用渴烏澆地,就要足夠長的竹管才行。
她們現在顯然沒有這個條件。
也就是于歡,有力氣扛着水源直接移動,有小小的一節便夠了。
不過:“這東西你是哪裡來的?我們這後山上還有竹子嗎?”
“有的,在深處。”
“哦。”紅姑若有所思的應了句。
轉而想到什麼,又提醒道:“對面村子的人都說深山有猛獸,平日裡還是少去。”
于歡:“好。”
這竹子還是于歡一開始和建築隊的人上山砍樹,自己往裡走的時候發現的,當即在空間存了些。
後來北山村的人說山中有猛獸,她便沒再往那邊走過。
…………
灌溉這個原本費力的工作因為有了于歡在,瞬間輕松不少。
紅姑領着孩子也沒閑着,聊了兩句之後,轉身回家,去取肥料。
紅姑家的肥料都是她們娘倆一點一點收集的。
有紅姑在地裡拔的野草、山上采的苜蓿、造飯後收起來的草木灰,還有小石頭整日在外頭遊走、搜集來的各種糞便……
紅姑把它們都堆在房子後面,每隔幾天就去翻一翻。
夏季炎熱,肥料慢慢變成了腐爛的深色。
雖然時間太短,發酵不夠徹底,但也勉強能用。
畢竟東西少,想燒根都沒那個條件。
這堆肥料的來源聽起來不少,但實際隻有可憐一小堆,且得節省着用。
紅姑帶着小石頭,用木桶和(huo,二聲,混合)水稀釋後,把這桶來之不易的農家肥擔來了地頭。
就這麼一會功夫,于歡已經澆完了缸中水,正再準備去河邊取來。
紅姑就拉着小石頭,開始往她們昨天澆好水的田裡小心翼翼的施肥。
關于農家肥,自古以來原料區别不大。
于歡認知裡,無非就那幾樣:草木灰、動物糞便、綠肥、骨粉等。
早在開荒時,村長已經領着女子開墾隊在地裡撒了一遍草木灰。
為了中和酸堿度,于歡還特意在翻土時偷偷加了點石灰進去。
綠肥的話,她們即将要種的豆子便屬此類。
但這東西得等它慢慢長,起效且沒那麼快。
至于糞便,他們村是真沒多少——人人都吃不飽肚子,更别說拉了。
隔壁村子倒是有存貨,但人家不肯賣。
俗話說:莊稼一朵花,全靠糞當家。
對于農民來說,各家的糞肥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一年到頭存的這點,連自家都不怎麼夠用,更别說賣給别人。
不賣,說啥都不賣!
當然了,以于歡目前的心态來講,就算人家肯賣,她都未必肯買。
骨粉這東西,他們現在連肉都沒的吃,骨頭更是想都不要想。
于歡想到骨粉時,擡頭看了看遠處的大山,默默思索能不能去打點什麼獵物來吃。
這會也顧不上野味能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