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的倒影對應着他們本人,周圍還有模糊的輪廓,這些輪廓與那些時間轉換器中的白色細沙别無二緻,但卻十分模糊,如同一條條暗淡的光帶,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如同虛幻的、沙子做成的靜态雕塑,每個沙影都分裂出許多不同的分支,相互重疊在一起,越向遠方的就越模糊,幾近透明,一直蔓延到房間的盡頭,永無止境。
“真見鬼——”羅恩自言自語道。
距離他們越近的白色沙影,輪廓也越明顯。
這些影子前面的分支在攻擊食死徒,後面的分支向門外跑去。左右和斜側的不同分支中,納威背着赫敏向一個方向逃走,而哈利留下來應對食死徒,這條沙影中沒有羅恩和金妮,還有一道影子中,食死徒的腦袋被房間中的某個玻璃罩扣住,接着變成了嬰兒。
他們還看到其中一個分支裡哈利被食死徒擊中了,他們帶走了預言球,而另一個分支的赫敏并未昏迷過去,而是與他們并肩作戰。
“這是不同的時間線,”盧娜驚歎道,“還有不同的我們。”
他們前一秒做過的動作,和後一秒即将要做的動作,都被時間之沙印刻下來,形成透明的,光影般的形狀。分支太多了,龐大到普通人眼根本無法辨認出具體内容,每個影子都以其獨特的規律拼合擁擠在一起,如同置身于夢境當中。
“克洛娜……”金妮叫出聲,“你的影子隻有一半!”
在場的所有人的腳下都圍繞着一團白沙形成的影子,隻有克洛娜腳下的影子隻向前方伸展,模模糊糊可以辨認出她舉起魔杖,念出咒語的樣子,以及金妮和羅恩架着她的雙臂,将她從另一個房間轉移到這個房間的過去。
而代表未來的影子……
那邊是空蕩蕩的。
克洛娜擡起頭,和金妮對視,又看向盧娜。然而就連盧娜也沒辦法給出解釋,一陣莫名的恐懼從克洛娜的心底升起,令人毛骨悚然。
為什麼她沒有未來?
每個人都有未來。
什麼人會沒有未來?
她的腦海中猛地閃過貝拉特裡克斯喊出索命咒的聲音。一刹那,她的視線中隻剩下一陣強烈的綠光。
難道……
不可能。不,不不……
難道那陣綠光擊中了她,她實際上已經死了,時間廳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她臨死之前,大腦徹底停止運作前為自己創造的幻境,難道這些都不存在?
她變成了鬼魂嗎?
克洛娜感覺無法呼吸,她的雙手冰冷,血液一瞬間似乎被抽離出了身體,心跳幾乎也停滞了,恐慌讓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眼前出現了白光,視覺差點消失了,她張口時感到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我死了嗎?”
克洛娜喃喃問道。
“不!你還活着!”金妮立刻說。
“為什麼我沒有影子。為什麼……”
“隐形獸也能預知未來,這就是為什麼它們會隐形。”盧娜說。
金妮搶着說:“你看,你有一半影子。或許你的未來是不确定的。”
克洛娜魂不守舍地點了點頭。
是的,金妮用雷鳴波救了她,她還沒有死。要是在某個時間線中金妮沒有用雷鳴波,可能那條時間線裡,她已經一命嗚呼了,但她此刻處于現在的這條時間線中,這條時間線中她是活着的。
“他們在這裡!”
時間廳一側的門猛地被魔法的力量拽開,驚人的爆裂聲之後,食死徒闖了進來。
其中一個人留着金發,盧修斯·馬爾福舉起魔杖,他沒有戴面具,或許根本不需要戴面具,因為他的身邊還有另一群人。
他們穿着長風衣,已經不僅是最初哈利他們遇見的那群食死徒了,站在盧修斯身邊的是貝拉特裡克斯,還有一個瘦高蒼老的男人。
那人帶着寬沿帽,身穿呢子灰大衣,皮膚顔色淡得像幽靈,一雙灰綠色的眼睛,如同秃鹫般盯着克洛娜。
魔法部的人。
他們——
他們是魔法部的人。
魔法部已經和伏地魔的食死徒為伍了。
“波特——把預言球交出來。”盧修斯·馬爾福催促道。
“想都别想。”哈利說。
魔法部的那個人舉起魔杖,哈利立刻攥緊了長袍裡的預言球。
但他的目标不是哈利。
魔杖對準了克洛娜。
那人沒有血色的嘴唇蠕動着,一連串古老的咒語吟誦而出,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微風,魔杖頂端發出了微光,整間屋子變得更加明亮,亮得無比刺眼,克洛娜感到自己的瞳孔仿佛被灼傷了,周圍的時間之沙在咒語中旋轉起來,被龍卷風吹動般,開始野蠻地盤旋。
貝拉特裡克斯大笑起來。
“克洛娜!”金妮大叫道。
“除你武器!”哈利喊。
金妮和盧娜對魔法部的人念出咒語。“昏昏倒地!”“統統石化!”
那人輕輕一擡手,将三道咒語都彈開了。
時間之沙仍然在旋轉,克洛娜舉起魔杖,但她發現自己的魔杖融化了,在她的手中變成了亮白色的液體,滴落在地面的水潭中,嘶地一聲,化作一縷煙。
什麼……
旋風中,時間廳開始崩解,地面劇烈震動,裂縫從飓風的中心展開,黑暗張開血盆大口,将他們吞噬。
“别抵抗了,”盧修斯·馬爾福說,他的嘴角擰出一個傲慢而得意洋洋的笑容,并且對哈利伸出手,“把預言球交出來,波特,沒必要浪費時間。”
魔法部的人念完了咒語,他的魔杖迸發出一陣強光,克洛娜感到自己的身體向後飛去,像是一顆恒星在她的額頭上爆炸,她的眼前變成盲白一片。
如同山體崩裂,時間廳向下塌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