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明明她已經把即将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為什麼塞德裡克·迪戈裡還是會遇害,哈利還是會被門鑰匙帶走。
克勞奇應該已經跑了,他的身份已經被發現,可為什麼他會折返回來。
克洛娜的呼吸和心跳都開始不受控制,恐慌像是一柄利劍一樣直刺她的肺腑,她整晚沒有睡覺,奔跑了太久,現在這個噩耗像是一記悶棍,迎頭襲來,将她打得不知所措,甚至僵在壁爐中忘記了走路。
布萊克回過身,随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壁爐,像是拖拽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克洛娜麻木地跟在布萊克的身後。
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擺在她的眼前,此前她從沒有如此真實地意識到,她的決定會産生她并不想看到的後果。
她隻說出了克勞奇的僞裝身份是穆迪教授,這樣反倒給克勞奇提供了潛入霍格沃茨、靠近哈利身邊的契機。所有人都在對穆迪教授設防,他們輕信了一個先知,對于即将發生的事情過于笃定,這樣他們就抛棄了懷疑其中變數的能力,當他們的防備針對某一個地方,其他地方就會變得薄弱,也就給了克勞奇乘虛而入的契機。
塞德裡克死了,而且還提前了幾天,雖然時間不同,但是結果并沒有任何改變。
一隻長着金紅色羽毛的大鳥站在校長室中的栖木上。同一個位置,去年還隻有一隻又小又醜的灰色小鳥。克洛娜沿着時間逆流而上,這隻鳥卻在逆向的時間中長出了羽毛——原來它有羽毛的時候這樣美麗。
這是一隻鳳凰。
據說鳳凰的眼淚能治愈所有傷口。
鳳凰能治愈死亡嗎?
就連時間都挽救不了死亡。如果克洛娜沒有說出這件事,也沒有跟蹤克勞奇以至于打草驚蛇,那麼塞德裡克或許不會死。
為什麼她隻能每年回溯一次,而不是每小時、每天或者每周回溯一次……
那樣的話,她可能也做不到挽救任何人的生命。上一次回溯時,她就沒能成功,這一次又有什麼區别呢。
“這是我的錯。”鄧布利多冷靜地說,他仿佛看穿了克洛娜心中所想,“是因為我沒有預料到克勞奇會铤而走險,僞裝成另一個人。他是趁着我找到阿拉斯托·穆迪時發動了襲擊,帶走了哈利——當務之急是找到哈利,克洛娜,其他的我們之後再談。”
布萊克依然攥着克洛娜的手腕,他的手抓得很緊,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克洛娜。克洛娜的骨頭開始鈍痛,但她不在乎。
“你知道哈利在哪裡嗎,克洛娜?”布萊克問。
她并不知道哈利被帶去了哪裡。
報紙上沒有寫過,她也從來沒有問過。烏姆裡奇占領霍格沃茨的那一整年,魔法部都在不遺餘力地否認伏地魔已經複活的事實,他們更不可能說出伏地魔究竟是在哪裡複活的。
“伏地魔複活時必定會召集食死徒。”鄧布利多說,“我們還有人手。”
“等等——”克洛娜說。
鄧布利多和布萊克都看向她。
她不知道哈利被帶去了哪裡,她知道魂器。
“魂器。”克洛娜說,“伏地魔有魂器——無論魂魄被分裂到怎樣的容器中,都是與當時的靈魂相等的,煉金術複活魂器需要用到的是什麼,伏地魔這次就需要什麼……”
鄧布利多的神态微微變化。
“福克斯,跟我來。”他快速向門口走去,召喚那隻鳳凰,并且向小天狼星囑托道:“你們留在這裡。”
金紅色大鳥張開翅膀,飛了過去。
校長室的門咯吱一聲關上,鄧布利多的身影消失在後方。
接下來的時間中,布萊克坐立不甯,他把那個随身帶着的手提箱放在地面上,接着就在校長室裡來回轉圈,屢屢徘徊到門口。
克洛娜背着手,後背緊貼牆邊。
她低頭盯着腳邊的某個銀質占星術儀器發愣。
頭發垂到她的臉頰兩側,遮住她的大部分視線,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在這裡等待。
失敗的焦灼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宛如時間廳中的魔法囚籠。
她粗心大意地遺漏了細節,她可能根本不是一個拉文克勞,以至于做出的決定都如此笨拙,不夠聰慧,也不夠明智,并且無法再重來一次了。這次的門鑰匙甚至不是獎杯,哈利要怎樣回到霍格沃茨呢?麻瓜研究課的凱瑞迪·布巴吉教授在克洛娜以前經曆過的時間中還活得好好的,而現在卻生死未蔔。
鄧布利多找錯人了,她根本就不是能幫助鳳凰社戰勝伏地魔的那個人,鄧布利多應該再想個别的辦法。過早地告知鄧布利多有關于魂器位置的信息會引來怎樣的結局?伏地魔要是将戒指的位置轉移了呢?
掉進時間漩渦後的任何抉擇都如同蝴蝶扇翅,可能整個未來都會因此而變得更糟糕——伏地魔掌權,霍格沃茨淪陷,很多人都會消失……
她做不到改變整個曆史,她連改變自己的命運都做不到。
“他們會沒事的。”布萊克站在房間的另一頭,忽然開口說道,“别擔心,鄧布利多會保護好哈利。”
克洛娜感覺很疲憊,她應付地點了點頭。
布萊克已經走了過來,他擡起手,握住克洛娜的肩膀,輕輕捏了捏。
溫度從布萊克寬大的掌心傳來,他的目光認真而懇切,别在耳朵後方的黑發向前垂落幾縷。
就像在神秘事務司的那天晚上一樣。
克洛娜的心髒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