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擡起視線。
“我剛剛得知,地下湖裡還潛伏着一些人魚。這些人魚比居住在黑湖裡的人魚兇惡數倍,這大概就是那些泥怪總是十分頑固的原因了,沒有多少巫師有能力靠近那片水域而且全身而退。”
“我已經提醒過他了。”盧平微笑着說,“克洛娜,如果他被人魚抓走做了盤中餐,就把他留在那裡。”
“沒門兒,克洛娜會救我。”布萊克說。
和朋友見面讓這兩人都變得很放松,甚至互相開起玩笑。但克洛娜實在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他們的話題中。
“話說回來,出發前你們最好用易容術變換一下容貌。”盧平正色道,“别像剛才一樣再被人認出來。”
布萊克用魔杖指向自己的臉。
他的黑發變成不健康的亞麻色,五官的棱角消失,臉上出現大量雀斑,身高似乎縮減了一些,衣服變得和盧平一樣滿是補丁和褶皺,下巴則長出一把稀稀拉拉的胡髭。他完全易容成了另一個人,普通到從别人身邊走過也不會被認出來。
不得不說,布萊克的變形術精湛到可以去霍格沃茨當老師了。
克洛娜也改變了自己的五官和發色,還有頭發的長短,她讓自己看起來皮膚黝黑,像是在夏威夷曬了一整年的太陽,而後收起眼鏡,将兜帽遮擋在腦袋上。
酒館就是剛進城時經過的那個酒館。
門口放着的那個裝着黑魔法生物的籠子仍然擺在那裡,但是籠門大開,裡面的生物已經不在了。酒館的木門滿是污漬,玻璃上覆蓋着一層黃色的泥垢,内部則一片昏黑陰沉,棚頂結了很多蜘蛛網,一個老邁的家養小精靈無精打采地擦着杯子。酒館裡坐着好幾個黑巫師,他們都在吃自己盤子裡的東西。
這裡沒有黃油啤酒,也沒有茶或者果子露飲料。
可以點的飲品隻有泛苦的啤酒,酸葡萄酒,或者火焰威士忌。
啤酒可能是酒精含量最低的了。
他們點了三杯啤酒,風幹臘腸,硬奶酪和大塊黑面包。這些都是易于儲存的食物,但都有同一個嚼不動的特質,布萊克大口嚼着半塊臘腸,盧平也風騷殘雲般吃光了面包。
克洛娜注意到,布萊克似乎對吃的東西完全沒有要求,怎樣難吃他都能下咽。
可能阿茲卡班的牢飯和死老鼠都不好吃。
克洛娜吃得很慢,她悶頭喝着杯子裡的酒,隐隐感到頭暈。她也不确定這是不是醉酒的症狀。
布萊克把玻璃杯從她手中抽走了。
“你是不是還沒到能喝酒的年紀?”
克洛娜點了點頭。
“但今年我就成年了——”她慢慢說,“你們巫師,比麻瓜成年的年齡都小一歲,是吧?”
她看到坐在她旁邊的亞麻色頭發的陌生人笑了起來。
克洛娜皺了皺眉。
哦,不對,這個是小天狼星·布萊克。
“你喝醉了。”他說。
克洛娜将兜帽拉低,她輕聲說,“我的易容法術——”
“還在。”布萊克說。“你的酒量真差。”
“那就是吧。”
克洛娜說,等了幾秒,她想起來自己要幹什麼,傾身過去一把拿回放在布萊克面前的杯子。
“最好别喝的那麼醉,我們得時刻警惕危險。”盧平教授說。
克洛娜示威般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啤酒倒進口中。
“沒有什麼比時間更危險。”她說。
盧平和布萊克對視了一眼。
啤酒的液面比剛才低一些,這個杯子也不是她之前的杯子。她好像喝了布萊克的酒,但她的思緒已經飄遠了,這兩天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湧進她的腦海,嘈雜地擰成一團。
“比如呢?”布萊克問道。
“小天狼星,我們不能問這個。”盧平說,“克洛娜不同于預言,她不是未來的窺探者,我們無法掌控時間。”
“我不是對時間沒有敬畏之心,但是這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時間回溯為什麼無法改變未來?已經發生過的過去以另一個方式呈現出來了,那麼其他未來還能改變嗎?她應該什麼時候和鄧布利多提起??岡特家族的戒指?時間回溯開始時,他們還沒弄清楚伏地魔究竟制造了幾個魂器,現在他死而複生了,再次擊敗他就需要找到所有的魂器,這些魂器都是什麼?斯拉格霍恩現在在哪裡?布萊克會死,她應該現在就說出這件事嗎?如果她說出口之後,布萊克像塞德裡克一樣提前死亡了呢?……
“你說什麼?”布萊克問道。
克洛娜迷茫地看向他。
“什麼?”
“誰會死?”
布萊克沒有改變自己眼睛的顔色,那片純粹的、深遠的灰色,猶如夜空的廣闊都聚縮在他的眼中。
克洛娜眨了一下眼,仿佛再次看到布萊克墜入帷幔前看向她的目光。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而他死前一定什麼都知道了,所以那時他的眼睛才那麼冰冷。希望和光芒都從中熄滅了,劇烈燃燒結束的那一刻,瞬間,一切都歸于沉寂。
克洛娜低下頭,她盯着酒杯,亂糟糟的思緒刺着她的額角。
她開始頭疼。
“伏地魔,”克洛娜說,“總有一天……”
“那個名字。”酒館裡的某個聲音說。
克洛娜收到了幾道險惡的注視。
“現在說出來可不聰明了。”那個聲音繼續說,聲線粗啞,語調不懷好意地放緩,帶着殘忍的笑意,“你們不是這裡的人。”
三四個狼人圍了上來。
為首的體型巨大,留着絡腮胡,說話時龇露出猙獰尖銳的牙齒。他的衣服肮髒破舊,如同一張披在身上的皮毛,和北邊隔離區的狼人相差無幾,但是他不是從隔離區來的,因為他的靴子上還沾着綠色的草汁以及泥土。
從他的目光能看出,他認識盧平。
而盧平僵住了。
“瞧瞧這是誰,小盧平。”狼人獰笑着,眯起眼睛打量着克洛娜,“還有一個廢物和一個小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