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已經很久沒生過氣、甚至他似乎壓根就沒生過這麼大的氣的三日月宗近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回憶着自己一整天的「旅途」,于是他想起了甩手掌櫃的【髭切】。
兩步。
他的腦海裡不自覺重複起【今劍】的笑容,以及偶然捕捉到的、【三日月宗近】難得溫和的目光。
三步。
某同振的幻覺開始在他眼前晃悠,視線根本不用往下,那隻微顫的手腕尤為顯眼。
三日月宗近:“……”
他艱難的移開視線試圖走出第四步——
而幻覺也幹脆的、目标明确的、變成了某刃滴血的、一眼望去能吓人的腹部,再一擡頭,那張瑰麗的臉上原本冷酷無所謂的神色被‘弱小可憐無助’所替代。
他:“……”
三日月宗近覺得就憑對方那冷硬的性格,完全不可能露出這種示弱的表情。
不!可!能!
太刀默默深吸口氣。
但是、但是……
想要撇開視線的三日月宗近瞳孔不明顯顫動的同時,前方幻覺裡的同振又動了——那雙漂亮的新月眼眸微微下垂,衣服袖子被手以極慢的速度攏了起來,衣擺如同有風吹過般飄起來,頭上的流蘇墜飾也跟着風連同深色頭發一同晃動着,整把刃都散發着一股脆弱至極的氣息。
“……”
很眼熟呢。
三日月宗近沉默地閉上眼。
這個不就是他的其餘同振們經常想偷懶當廢物爺爺才表現給審神者看的姿勢嗎?
萬屋裡隻要有帶‘三日月宗近’的都可能看到這個表情,甚至傳說那裡存在一個「迷路爺爺」專門聚集地,心有靈犀般到達那裡的所有三日月的統一表情就是:“嗯?你在說什麼?哈哈哈老爺爺不管事哦?”“哦呀?迷路了。”“你也來這裡等待被認領嗎?”
……不論什麼都令人很想吐槽。
——況且‘三日月宗近’可是時政看闆郎,他就是知道不可能有人抵抗得了這種表情,才會在特定的情況下表現給其他人看的!
太刀腳下突兀地轉了個彎。
既然其他人抵抗不了……那他自己也沒有抵抗力、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太刀垂下眸子,徹底轉身朝着與自己房間完全相反、與同振離開完全相同的方向走去,且速度逐漸加快。
——他隻是……去看一眼而已。
……
對方離開的速度并不快,三日月宗近沒一會就看到了正打算推開一個房屋門進去的同振,他便趕在門被關上的前一秒用刀鞘卡住了門縫。
“?”發現動靜轉過身的【三日月宗近】臉上很明顯的疑惑,他低頭瞄了眼關不上的門,又擡頭,問道:“還有事嗎?”
“——我改主意了。”見他沒有立刻要關門的打算,三日月宗近便收回刀鞘,慢吞吞地說着,目光落在對方懷裡的短刀身上。
“什麼?”
同振并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于是三日月宗近好心的提醒道:“【今劍】問過我要不要一起睡。”
“……這個我知道,所以?”
“所以我改主意了。”他迎着【三日月宗近】的複雜的眼神淡定且堅持的一字一句道:“我要跟你們一起睡。”
“……”【三日月宗近】看起來被噎了一下,張了張口隻是無言般重複了一遍确認道:“你要跟我們一起睡?”
“嗯。”
“……”
兩人呆站在門口對峙了好一會,【三日月宗近】才洩氣一樣的無奈歎了口氣,他轉身走進房屋,淡聲說道:“把門關上,進來。”
三日月宗近臉上終于帶起了真心實意的笑容,他笑眯眯的在門口應聲叨了句“打擾了。”便緊跟其後地走了進去。
原來讓别人經曆意料之外的事情能很大程度上讓自己心情好起來啊……?
——仿佛打開了新大陸。
等等……這麼說的話,那麼之前的‘我’豈不是一直在遵從這個定理在逗我?!
三日月宗近微微瞪大了眼。他正在房子裡的單間卧室門口等待着裡面正把短刀放在床上的同振,看着同振寫着‘賢惠’和‘日常生活經驗豐富’的背影,太刀的心情頗為複雜。
這居然還是個會照顧人的‘我’。
同振安置好【今劍】後,擡頭一看到他臉上很明顯的情緒,有點疑惑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三日月宗近搖頭,他移開目光,觀察起整個屋子其餘的房間,問:“你睡哪?”
【三日月宗近】:“?”
對方的眼神迷茫,三日月宗近朝他淡笑道:“我跟你一起。”
“……那邊有空房間。”
“呀嘞?”太刀裝作聽不見,他一邊回憶自家鶴丸國永經常使用的賴皮招式一邊學着在房子裡逛了起來。三日月宗近左看看右看看,終于找着了個明顯放着‘自己’衣服的房間,他手搭在已經推開的門上,假裝驚訝道:“是這間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啊呀…?空位置很大呢。”三日月宗近無視身後跟過來的默默盯着自己的無語目光,自顧自的慢悠悠躺進了顯眼的被窩,順便拍了拍床上空餘的位置,笑道:“嗯嗯~很好很好!”
【三日月宗近】:“……”
那是我的床。
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和他對視上後,發現對方的态度緩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