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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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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順德五年,長陽學宮。

今日午後梁崇來了一趟學宮,照理他前些時日受了風寒,近幾日都是可以在家休養,不必非得來學宮講課的,隻是不知為何,他不僅來了,還将沈氏長公子領走了。

雖說是領,卻并非他親自将人帶走。梁崇是與一位内侍一道來的,二人在衆學子的見禮之下張望着,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們是在找人。而很快他們也找到了,将人喊到跟前不知說了些什麼,不一會兒沈氏長公子就同内侍一道走了。

而剩下的人還是留在學宮聽課,由梁崇代替此前的學士,親自替他們講述《書》中的《舜典》一文。

臨至最後,許是梁崇病還未好全,嗓子有些發啞,便隻讓學生們自行學去,從中感悟其中的道理也好,謄抄舜典習字也罷,隻靜靜的就行。

蕭稹在聽梁崇講課之前就已然學過此文,該感悟的也早就由他父親提前點撥感悟過了,是以此刻隻将原先的謄抄本翻開,尋了個空處便要開始謄抄。

蕭稹的字是他兄長蕭攬元教的,照理此事當由夫子教,隻是蕭稹打小跟在他兄長屁股後面走,跟久了便習慣了,事事都喜歡學着兄長,自然這字,也是要由兄長來教才好。

隻是有些可惜,自打他來到長陽後,就鮮少再見他兄長的字了,雖說這些年也常有信件往來,但大多是南安王所書,小部分南安王妃親筆,他兄長卻是沒有幾封,縱使有,也是寥寥幾筆。

見字如晤,望君安,早歸。

蕭稹知曉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都城中總有人不懷好意想要在南安送來的家書中動手腳,稍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複,因此他心中雖存遺憾,卻也知再無旁的法子。

他是世子,卻也是皇帝企圖牽制南安王的一把刀,能将他放在長公主府中養着,而非随便一座世子府府邸,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

蕭稹筆尖落于紙上,寫下開頭的“虞舜側微”,耳邊聽着的是一盞茶前落下的雨聲。雨聲淅淅瀝瀝,下得并不大,但瞧着似乎沒有半個時辰便不會停。

蕭稹坐的位置靠廊道,右手邊就是窗棂,此刻窗棂微開,倘若往外看的話便能瞧見打在地上的雨水,以及那正朝學宮來的沈公子。

沈韫撐着的傘似乎有些小,等人走進學堂收傘時,肩頭已然濕了大半,不過那雨水看起來不像剛淋的,大抵是與人同撐,臨了才變成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蕭稹聽見一群人哄鬧的聲音,擡頭一看,也不知梁崇何時竟已離開,此刻堂内隻二十幾位學生,大多是世家公子,三兩個像他一樣的世子皇子。

許是隔得太遠,又許是衆人刻意将說話聲音放小了,也不知究竟在議論些什麼。蕭稹低頭繼續謄抄,可心思卻已不知飛到了何處,不知不覺中,将文章漏了一句也沒發現,隻自顧自往後寫,分神注意其他地方的動靜,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沒地方再把缺的内容補上去了。

“那就恭賀君容兄了!”

“來來來,都給我們君容兄見禮,他可是我們當中最有出息的一位了,年紀不過十六七,竟已然是太子少傅了!”

聽到此處,蕭稹手中的筆一頓,擡腕滞在空中,不放也不落,沒有擡頭,卻也沒有繼續看着面前的謄抄本,目光不知不覺中失去焦點,像是失神。

“說起來太子不是也沒比我們小幾歲嗎?雖說君容出身大家,文采斐然,可古往今來都未有過年僅十六七就位列三孤的先例,這其中當真……”

“說什麼呢,君容還在呢,怎可說這種話!再說了,你都說君容文采斐然,又是氏族大家,還是梁太傅最得意的門生,如何不能成為太子少傅。”

“各位謬贊了,太子少傅非朝廷官員,在下不過僥幸承了梁太傅的情,并未有諸位口中所說的這般博學。”這是沈韫的聲音,隻聽他溫潤如玉的聲音将此前的喧鬧壓下去,又似乎笑了笑,問道,“隻是不知諸位自何處得知的消息,在下這也是方從泰和殿出來,還未告知衆人。”

“自然是學宮外的侍從說的,我也是方才出門才聽見他們議論,起先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後來一問才發現不止是他們,現下怕是整個學宮都知曉了此事,君容你這是就要高升了啊!”

蕭稹擡頭時瞧見的就是沈韫正對着他的一個笑容,隻是他覺着對方這笑中的真心實在不多,若非二人從未對上過視線,隻他單方面瞧着對方的神态,怕是也會被其演出來的笑意騙過去。

長陽城氏族子弟安于享樂尚且不知邊境狀況,可蕭稹卻是知曉這其間埋伏着多少不可言說的陷阱。

近些年東繹京都城中多了不少質子,大多都是與外邦對戰時,外邦為了求和主動簽下盟約,連人帶錢一道送去京都的。

而北齊經濟繁榮,軍力儲備不足卻是已然持續好些年的事情了。北齊說不上有多脆弱,畢竟銀錢能夠買到許多東西,也可補足許多東西,糧草戰馬,從周邊小國購買并非難事。

可銀錢也不是能将所有東西都換到,尤其當你隻有錢的時候,那後果将不堪設想。

倘若東繹執意要攻打北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北齊這口藏金窟吞下去,興許東繹會遭到南蕃與靖央兩國的聯合攻打,由他們兩國去坐享那漁翁之利,但這也隻是存在這種可能,而可能之下的必然,是北齊将覆滅。

好在東繹還未到非要魚死網破打破周邊各國平衡的時候。

如今局勢說不上混亂,可倘若東繹真的動了試圖探這口藏金窟的心思,北齊也不可能什麼都不付出就全身而退。

而當世的北齊皇帝文康,在百姓口中亂世裡揭竿而起的枭雄,廣納賢士不計前嫌的賢德明君,為了得到了百姓的誇贊,也為了能在皇位上坐得安穩,不能排除他存着與其餘各國一樣、以簽訂盟約外送質子的方式平戰的心思。

北齊有錢,北齊還有世子,北齊更有一位賢德的君主,東繹怎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南安王早就看出此般情形,是以才在蕭稹離開南安之前特意同他囑咐過,少與世家子弟來往,尤其是那五大氏族。

長陽蕭氏、林氏、沈氏,西川陳氏、趙氏。

林沈二氏自先帝時期便是長陽城内的百年世家,族中子弟皆文武兼備,其間更是出過不少有才能的朝廷重臣,文康帝之所以沒在沈淩與林錦楓弑殺先帝後将其全族降罪,便是打着振興之際不可屠戮有德之人的名頭,說是朝廷需要賢德之士。

可這背後的原因百姓不知,他們還能不知嗎?

如今在此等關頭将沈氏長公子提拔到太子少傅的位置上,還鬧得人盡皆知,誰能保證此舉不是文康帝想着有備無患,提前備好他遞給東繹的求和書?

蕭稹看着堂前被簇擁着的沈韫,卻不知對方是否能看清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可這個念頭隻是起了那麼一瞬,就又被他同手中的筆一樣壓了下來。

縱使看不清又能如何,他二人在學宮這麼多年都沒能再說上幾句話,至多不過是同在亭下躲雨,卻也隻是點頭之交,難不成突然跑到他面前叫他小心些麼?哪來的道理,他可是沈氏長公子,百年氏族教養出來的人,又怎會連這點都看不出?

是以此事也就随着蕭稹那篇抄錯了的文章一同留在了學宮書架上,無人去管。

順德六年,秋。

果不其然,年僅六歲的九皇子蕭茗連同一紙盟約被送去了京都城,與之同行的便是太子少傅,或許如今該把太子兩個字去掉才是。

皇子出城當日,城樓上站了不少人,也有當初同在學宮讀書的世家公子,隻不過他們舊時是同窗,隻一年時間過去,如今大多已然處在對方的對立面。而那群世家公子中,蕭稹也在其間。

“你是後悔了嗎?”

蕭稹身旁有人走近,他卻沒有回頭看一眼,因為他聽出了對方的聲音,這是他舊時在學宮少有的能夠說得上話的好友之一。

宋鶴卿也看着城樓下的隊伍,語氣中感慨萬千,好在周圍人多喧鬧,他隻在對方身旁壓低聲音說,沒有旁人能聽見:“後悔當初沒有提醒他,叫他避鋒芒。”

蕭稹看着城樓下的隊伍,其中一輛馬車周邊跟着不少侍衛,他知曉裡面坐着的就是九皇子與沈韫,隻是目光追随着,好似不肯移開半分。

良久,他才像終于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沉聲開口:“這不是我能改變的事情,他想借機處理了他們,即便我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這是在嘗試說服自己。”宋鶴卿不打算順着對方的話說。

“不然呢?”蕭稹還是沒有看對方,隻是見馬車漸行漸遠,好像很快就會消失在他視線裡,“想讓他和他叔父一樣,當堂弑帝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宋鶴卿先是解釋,末了又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忽而笑道,“萬一他真敢這麼做呢?”

這下蕭稹終于偏頭看向了對方,眼底意味不明,好似有幾分怒意在其中:“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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