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同蕭稹見禮,繼而轉向太子,面上依舊平和:“殿下言重了,都是百姓胡亂傳的罷了,想來是在下久不在城中,這才叫流傳出的話愈發離奇了起來。”
“離奇嗎?”太子忽而望向沈韫身後的蕭稹,面上是疑惑的神情,“可本宮方才聽堂兄所言,你與他關系似乎并不差?”
沈韫一怔,忍着沒有回頭去看,若非礙于此處還有旁人,他絕不會繼續這般端着,可奈何事實就是,此處不止他與太子二人,遂道:“舊時曾作同窗,回城後也見過幾面,确是說不上差,隻是略有往來。”
沒有多餘的眼睛去看身後那人的神情,沈韫隻覺後背似乎一直被人盯着,令他莫名有些心虛,然後就聽太子笑道:“既如此,那本宮也不留你了,方才堂兄還說與你許久不見,同昔日學宮相處時生分了許多。正巧本宮與表兄也還有事要談,不若你們先到隔壁雅間去小坐片刻,待稍後本宮再好生款待諸位,據說這兒的樂伎彈奏琵琶不錯。”
這話太明顯不過,沈韫除了同意還能怎樣,隻是在他與蕭稹一同離開前,他聽見太子将其餘二人也安排到了旁邊的雅間,就好像他當真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與陳泓安單獨交談似的。
隔壁雅間内,沈韫與蕭稹相對而坐,前者像是真的渴了,一連喝了兩杯茶水,後者則是有些一言難盡,半晌才低聲問:“你沒收到我送去的酥酪?”
“收到了。”沈韫飲茶間隙開口,繼而又是一口入喉,好像怎麼也不能解渴一般。
“那為何還要來?”蕭稹語氣中有幾分不解的意思,“你明知道太子有意試探你我的關系,又何必自投羅網。”
沈韫這才擡眼看他,隻是手中還端着茶盞,杯沿抵在唇邊,茶水将他的唇瓣潤濕,他将最後一口喝完,放下茶盞,不以為意道:“來了能怎樣,不來又會怎樣,遲早的事罷了。比起在皇宮衆人面前,倒不如今日将事做絕,總好過往後一段時間都要見他,我可沒那閑工夫三天兩頭去應付他派來的人。”
蕭稹沒有說話,隻是神色陰鸷地看着他。
沈韫被對方看得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麼錯事一般,好一會兒都沒有回視對方。
“方才太子的意思,是要你的胞妹與陳氏旁支聯姻。”蕭稹忽然道。
沈韫這才擡眼看他,雖然不意外對方會聽見這些話,又或許并不是在門外聽見的,而是在他來之前衆人就在讨論這件事,可這話從對方嘴裡說出來,他竟有些不順心的意思。
“答應與我來此處演一場活春宮給他們看,也是為了叫他們放棄這個想法。”
沒想到蕭稹會将話說得這般直白,倒叫沈韫有幾分騎虎難下的意思了,好似他先前半點不掙紮的樣子在對方眼裡有些可笑,甚至卑劣。
沈韫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到底理虧。
“沈君容,你今日打的是何主意?”蕭稹問,言罷又好似根本不想聽對方的話,像是料到對方說出口的也不是真話一般,他隻頓了片刻,就又追問道,“想要脫身,并非隻我一條路可走。想要借南安的勢力在朝堂上站穩,選我兄長會比我更有用許多。你六年不在長陽,可其餘世家子弟都在長陽城,你身邊也不是一個知曉時局的都沒有,我不信你不知道我這幾年的處境如何。他們說我瘋了,你難道不知道?”
沈韫隻是怔怔地看着對方,二人好似身份互換了一般,如今他倒是成了那個口不能言的啞巴。
“這般大張旗鼓将你我喊來,你以為皇帝不知道太子今日做的事情?沈君容,你莫不是真的傻了,太子想要以你我的關系作為要挾的籌碼,若你我為真,那便是為了臉面與家族榮辱你也得同他做事,若為假,沒了南安這層庇護,又得皇帝忌憚,你以為沈氏還能走多遠?”蕭稹話語中似帶着幾分不滿與無奈,“今日這遭是兩難的抉擇,你何苦要來?”
蕭稹難得一次性說這麼多話,沈韫依稀記得對方也隻有在多年前二人品茶論道時聽到過這麼多話,一時間竟有些恍惚,看着對方蹙起的眉頭出神許久,才終于低頭笑了。
沈韫說話的聲音很低,也不知是怕外頭有人聽見,還是怕對面的人聽見一般:“說到底也隻是關乎我沈氏的存亡,世子殿下這麼關心做什麼。如若想要脫身,最開始我還不在的時候就該将關系撇清,說是一時興起也好,我上趕着湊上前也罷,到底世子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緣何要一直被我牽着鼻子走。”
蕭稹很明顯聽清了這番話,面色中帶着幾分難以置信,但對方沒看見。
沈韫擡頭看對方,眼中帶着幾分笑意:“殿下,你我本不該是一條船上的。南安縱使為皇帝所忌憚,到底還是皇族,且你兄長手中還握着南安的兵權,隻要你想,根本不用同我往來,沈氏幫不了你什麼,畢竟這些年你一個人不是也在昭陽寺過來了嗎?”
蕭稹隻是看着對方,不知為何,二人分明都沒有移動位置,他卻覺得對方離他越來越近了。
“其實你早該知道我上山的目的不純。”沈韫道,“哪有人第一次去寺中謄抄經文就會找到世子殿下頭上,況且我是去京都六年,又不是失憶六年,到底同窗,又怎會不知你就是南安王世子,可你還是陪我演下來了。燈會那日,你在一個攤子前停了許久,最後什麼也沒買,我起初确實沒發現那人有何異處,也是在鹿鳴宴那日瞧見宋鶴卿時才反應過來,那攤販分明就是宋鶴卿身邊的侍衛。說來可笑,我一直以為是我在算計殿下,想不到殿下隻不過是在陪我玩,倚樂閣一事你比我清楚,事後不惜自己的名聲被毀,也不讓我被旁人瞧見。殿下,此事我确該謝你。”
蕭稹的神色因對方的話搖擺不定,起先是震驚,勉強被掩下後又多了幾分無奈,最終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有時我會想,究竟是我太自私了裝作看不見,還是殿下本就沒想讓我發現。”沈韫自嘲一笑,“送往南安的信其實什麼也沒寫,縱使寫了,送出去了,我想南安王也不會輕易離開封地,可你還是将信件截下了,這沒有必要。南安這根救命稻草從始至終就不是我抓住的,而是有人将它送到我面前來,殿下,你說是嗎?”
蕭稹沒有說話,隻是避開對方的視線。
沈韫忽而起身,行至對方跟前,在其擡頭後與之對視一瞬,繼而雙手扶着對方下颌,覆唇吻了下去,隻蜻蜓點水,繼而分開,靜靜地看着對方,眼中含情。
蕭稹自沈韫手掌覆上來那刻就怔了神,現下更是疑惑,難得将神情全部顯露在臉上,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麼?”
沈韫抿唇一笑,眼睛彎成月牙,話卻說得輕佻:“殿下,我可不與你兄長這般,也不與旁人這般。在京都時縱使過得再難,縱使以樂舞取悅氏族,也從未與人這般親近過。殿下覺得我在做什麼?”
蕭稹覺得自己大抵是腦子壞掉了,要麼就是出現了幻覺。
“蕭玧懷,你的心思不純,佛祖不會許你入佛門的。不殺生、不偷盜、不淫、不妄語、不飲酒、不塗飾、不歌舞及旁聽、不坐高廣大床、不非時食、不蓄金銀财寶,你數數,你有哪一樣是不犯的?”沈韫道。
蕭稹好似因對方的稱呼還沒完全回過神,仰頭看着對方,神情卻溫和了許多。
“況且,你又怎知,我不會抛下臉面,在這鎏樂坊?”沈韫頗為好笑地看着對方。
蕭稹這下回神了,隻靜默一瞬,忽而一把将人摟入自己懷中,令其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握着對方腰防止其向後倒,一手握着對方的手腕,轉而向下與其十指緊扣,仰頭吻上去。
沈韫因對方的動作向後仰了一些,蕭稹便以手掌收力,一把将懷中人又往自己身邊帶了一點,再度深吻下去,唇齒交纏。
沈韫與之十指緊扣,指尖在對方攪弄自己唇舌時下意識下壓,抵在對方手背上,幾乎要壓出印子來,又在被對方吻得向後仰至唇瓣分開時,睜眼一瞬又閉眼,再度追着那人的唇舌吻上去。
一時之間唇齒相融,沈韫一手與之十指緊扣,另一隻手摟上對方脖頸,纏在對方頸側的同時手掌在上面摩挲。
蕭稹接吻的同時忽而睜眼,他感受到了頸側溫熱掌心之下隐有薄繭,一點一點摩挲的時候能夠傳來清晰的癢意,他甚至覺得這股癢意進入了他身體各處,這并非夢境,這是沈君容的手。
蕭稹因頸側的力加大了唇齒間的力度,纏綿間傳來隐晦的水聲,繼而放大,好似有意叫旁人聽見一般,一直到沈韫唇邊跑出幾句不滿的悶哼時,蕭稹才終于給了對方一點喘息的機會。
他看着那雙桃花眼有要失神的意思,可偏偏失神間又帶着幾分清醒,就那麼怔怔地看着他,紅唇微張着喘息換氣。
蕭稹擡手用指腹擦去對方自嘴角溢出來的那點水漬,見對方在他觸碰到的那刻輕顫了一瞬的時候,不知由來的,他将指腹伸進去抵在對方舌尖上,按壓抵開對方唇齒。
沈韫因口中這股力皺了眉,看起來十分不滿,摟着對方脖頸的手也重重地按壓了幾下,見對方沒反應,甚至眼中還有笑意,就氣得又哼了幾句。隻可惜他的反抗換來的除了更多的涎液流出,再無其他。
蕭稹好似樂在其中。
不知玩了多久,蕭稹才終于松開對方那早就發麻了的唇齒,深吻許久将那點涎液融合在一起,又在退出後一口咬住對方臉頰上的肉。
沈韫當即被吓了一跳,在對方就要用力下壓齒關的那刻掐着對方的後頸将人拉開,擔心外頭的人聽見,又隻得壓低聲音發怒:“你做什麼!”
“做戲。”
蕭稹好不知羞恥,沈韫腹诽。
“我後悔了,先前的話我收回,也不是不在乎臉面,你這一口下去,我要毀容了。”沈韫急得胡說八道,面上卻是一副坦然,好像他真的隻是怕臉上留了印子不好看一樣。
蕭稹輕笑一聲,看着對方臉頰上快要成形的牙印,道:“好。”
之後就改道埋進對方頸側,将人拱得仰起了頭,吮吸片刻,又在對方唇邊跑出輕哼的同時将人嘴給捂住。
蕭稹頭也不擡隻是聽着,沈韫應該是又生氣了,但他這些年為了不與世家往來,養成了一個壞習慣,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