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韫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反問,“既如此,緣何前兩日要取下我的貼身玉佩,昨日又取下我束發的木簪?”
趙赫見對方今日似乎有意與他争吵算賬,一邊思忖一邊答:“若少傅願意聽殿下的話寫封信,又何必取你身上物件,畢竟君子如玉,玉不離身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
沈韫嗤一聲:“寫信,然後呢?将信交給我父親,讓他為你們做事嗎?”
趙赫不答,不置可否。
“端午,粽子。”沈韫又看桌上粽子,一把将其揮手掃落在地,連帶着食盒也摔在地上,哐當一聲巨響,引來亭外侍衛拔劍就要朝此處走來。
趙赫見狀下意識蹙眉就要動怒,又在聽見劍出鞘聲音後擡手示意身後人不要動。
沈韫餘光瞥見侍衛又退回了原位,隻是那出鞘的劍還未歸位。
趙赫細細打量面前人,就見對方看也不看他,哪怕被囚禁在此地也不見半分怯懦,反倒生怕沒人殺他一般,安靜了七日,現下卻一副要鬧起來的樣子。
“勞煩趙公子同殿下說一聲,想要我父親助他,就不能隻是以我作為籌碼,見不到活人,縱使你将我的手指砍去也沒用,不過是白費力氣。”沈韫勉為其難看一眼趙赫,“還有,别看我母親平日話不多,真要動起怒來,全家上下沒人勸得動她,也沒人能做她不樂意做的事情。汋清自小就被母親慣得嬌縱,還愛告狀,她若受了一分苦,到了父親母親耳朵裡就會變成百分苦,可受了百分甜,卻也隻能換得十分。”
與其拿他的東西去脅迫沈鄯,倒不如待沈汋清好些,去讨好喬瑾霜。
趙赫心中如此理解,卻仍是半信半疑,嗤一聲:“沈少傅莫不是有意替令妹謀好處來了?這般有進無出,未免有失偏頗?”
好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可沈韫才不管這個,隻一揚嘴角,眼底閃過一瞬譏諷:“那又如何?殺了我?”
趙赫一怔,最終也隻是看一眼地上散亂的粽子,眼底的愠氣在看向沈韫的那刻恢複平靜:“沈少傅有能耐,不僅殿下看重,我父親與姑母也看重你,又豈能随意殺之。可凡事皆有度,凡事皆可變,誰又能說得準呢?”
沈韫隻是擡頭面色平靜地看着他,不語。
“聽聞令妹喜食酥酪?說來也巧,我與鎏月坊的七娘子關系很是親近,若日後令妹想要吃酥酪,我定親自帶她到坊中品嘗。”
沈韫沒說“多謝不必”,亦沒說“有勞”,隻是委婉規勸:“汋清上一次吃酥酪,沒多久太子就被陛下訓斥,我與世子也因同在席間遭了難。若七殿下也與太子一般不管不顧,大可帶着汋清去鎏月坊。”
趙赫自然聽出這其間警告的意味,雖說鎏月坊有他的人,可到底沈韫不肯松口,他也無法确認那兒是否也有太子和世子的人。
他們将沈汋清接到七皇子妃身邊的事情已經引得太子懷疑他們先一步将沈韫找回,若是再将沈汋清這一籌碼落到太子手中,怕是更難勸動沈韫,也難拉攏沈氏及其身邊的人。
趙赫垂目看地上食盒,彎腰撿起食盒壓着的信件,撚在指間未展開,隻将手一擡,身後有人趕來接過信件。
沈韫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知道這是又去焚毀信件了。事實上每次七皇子送來的信件都會在他看過後立馬銷毀,怕的就是被有心之人存作籌碼。
這之後趙赫沒再久留,全當沈韫因沈汋清一事故意朝他發難,以便套話。
而在趙赫出府後,沈韫不動聲色環視周圍,确認侍衛全都沒看他這邊時才緩緩蹲下,撿起地上的粽子拍一拍,餘光瞥見侍衛看向他這邊,沒多久視線又移開。
沈韫這才垂目,以袖遮擋,撿起被壓在打翻了的食盒底下的信紙碎片,看着上面殘存的五六個字,粗略觀察字迹,在确認可察筆鋒走勢後将其收在腰間。
這是他方才折信時,趁趙赫不注意撕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