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夜明明隻在虞家的草料中下了藥,好讓今日趙家能奪得魁首……可不知為何,所有的馬都瘋了。
莫非是鬧鬼了?
林中一片混亂,尖叫不絕,虞靈犀聽不清趙家人在說些什麼。
可他們在一群瘋馬中如此明顯,且神色有異,傻子都清楚趙家有問題。
繼而,趙須低喝了句什麼,揚鞭在趙玉茗的馬臀上一抽,帶着她逃離了現場。
與此同時,甯子濯控制不了瘋馬,從馬背上墜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一條身影踩着馬背躍去,虞辛夷單手拽住甯子濯華貴的衣襟,帶着他穩穩落在地面。
甯子濯吓得眼睛都紅了,還未來得及道謝,便見那瘋馬高高揚起前蹄,朝着虞辛夷的背脊踩踏下來!
虞靈犀心中大駭,顧不得去追趙玉茗,忙死命抽着身下馬臀,朝阿姐奔去!
烈雪嘶鳴沖上前,将甯子濯的瘋馬撞開,撂起的馬蹄堪堪擦着虞辛夷的肩膀落下,避開了緻命一擊……
虞靈犀來不及高興,卻見疼痛使得被撞開的那匹瘋馬徹底暴動起來,紅着眼一口啃在了烈雪的脖子上!
霎時烈雪頸上鮮血如注,痛得人立而起,載着虞靈犀朝密林深處狂奔而去。
“歲歲!”
“二妹妹!”
虞辛夷的驚呼和薛岑同時響起,兩人來不及反應,拔腿追去。
可滿林子都是瘋馬,虞靈犀騎的又是萬裡挑一西域良駒,光憑人力如何追得上?
甯殷來到林子裡,瞧見的就是如此畫面。
虞靈犀的馬甚是警覺,昨夜察覺到草料味道不對,便沒有再吃,中毒比其他馬要淺得多。隻要她力求自保,不多管閑事,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
“還是多管閑事了。”甯殷低嗤。
那抹熟悉纖弱的身影颠簸在馬背上,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将虞辛夷和薛岑遠遠抛在後面。
沒人比甯殷更清楚此時虞靈犀落單,意味着什麼。
他清冷淡漠的視線落在一旁驚魂未定的甯子濯身上,那是他此行的獵物。
剛往前行了一步,鬥篷的一角被荊棘挂住。
接着,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是趙家兄妹逃了出來。
甯殷的視線落在那件溫暖的鬥篷上,歪着頭,權衡盤算了一番利益。
腳步改了方向,他往大道中間行去。
“閃開!”
趙須大喝,卻并未減慢馬匹速度,而是直沖沖朝道中阻攔的那人踏去!
那少年非但沒有閃避,反而在笑。
是的,他在笑,唇線揚起,可目光卻是陰冷的,仿佛在睥睨一隻朝生暮死的蝼蟻。
一種被野獸盯上的不祥之兆籠罩心頭,趙須來不及勒馬,卻見那少年将他從馬背上狠狠拽了下去,砸在道旁。
那少年,甚至隻用了一隻手。
“趙須!”趙玉茗的慘叫聲中,趙須如同死人麻袋般滾落溝渠。
甯殷搶了趙家的馬,利落勒馬回身,擡手将匕首刺入馬臀,疼痛使得身下灰馬不要命地朝林中奔去。
虞辛夷追到一半,便見一騎離弦之箭般從身邊擦過,朝着妹妹失蹤的方向奔去。
馬背上猩紅的鬥篷随風獵獵,是個她不認識的少年。
……
耳畔的風宛如刀削掠過,密林的樹枝不斷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虞靈犀匍匐在馬背上,死也不敢松開缰繩。
“停下,烈雪……”
她強撐着神智,手掌勒得生疼,剛開口說了四個字,便被劇烈的颠簸弄得咬到了舌頭。
胃中翻湧,嘴裡彌漫開淡淡的血腥味,渾身都疼。
沒事的。
她安慰自己:等烈雪跑累了,自會停下……
但很快,她這絲奢望也破滅了。
林子到了盡頭,前方隐隐透出光亮,卻是一處嶙峋的斷崖。
烈雪沖出林子,在離斷崖不到三尺遠的地方堪堪刹住,踏碎的石子紛紛滾落崖底,極度的驚狂和疼痛使得它口鼻吐沫,嘶聲人立而起。
那躍起的力度将虞靈犀抛在半空,缰繩離手,她如斷翅的鳥兒般,直直地朝崖底墜去。
抛起的心髒還未落到底,一條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緊緊攥住了她下墜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