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時過半,一道黑影自客舍閃出,沿着院牆幾個起落,躍入居中的一處院落,該院落青竹翠柳,茶香墨韻,稱得上幽靜雅緻,中間坐落着一座兩層的樓閣,三面環有清淺的池水,隐于青翠之中。
洛璃落地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和無意中洩漏出的些許靈力波動驚動了隐在暗處值守之人,四人修為皆在洛璃之上,見到有人入侵剛要出手,卻被夜空中一聲怪異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哔哔!”
嗯?黎總使?
藏身于對面樹枝上的黎川打着密語手勢,一番交流之後,四人心照不宣,點頭退下,遠離了監視的範圍。
黎川不屑地撇撇嘴,心道這都什麼事兒啊,大半夜的被閣主從被窩裡挖出來加班,居然隻是叫自己支走守衛??
這活兒他自己不會幹嗎?壓榨員工天理不容啊閣主!
他想和……
诶?對了,閣主這是琢磨着想做什麼?
莫不是……
黎川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吃驚地合不攏嘴,這是他該知道的嗎?
該不會被滅口吧?
先别慌,問題不大,閣主是什麼為人作為最忠誠的屬下他最了解不過,絕不會做出有損威名之事!
絕對!
罷了,這是他一個月俸三千的人該操心的事嗎,鹹吃蘿蔔淡操心,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
想通了關鍵,黎川一個翻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對于周圍發生的事情,洛璃絲毫沒有察覺,自顧自地打量着這個據說是閣主書房的地方——自己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這裡吧?
“呵!極樂門?喬遷宴?如此大張旗鼓的彰顯自己用卑劣手段掠奪來的東西,真當我死了嗎?”洛璃咬着後槽牙嘀咕道。
自今日知曉極樂門要大辦特辦喬遷宴,洛璃便打定主意,高低要去給極樂門添添堵,既是去添堵,硬闖是不可能的,極樂門門下弟子三四千餘,就自己這拿不出手的修為,還沒進門就得給他轟出來,若是不能硬闖,那麼就需要……
請帖!
極樂門今日派人送來給瀾機閣的邀請帖!
要說起午膳時鬧了那一出大戲,雖然自己隻參與了前半段,充其量算是個配角,甚至還沒到爽點就被迫提前謝幕,但洛璃已經察覺到如今瀾機閣弟子們對自己稍稍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麼點兒敬意,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攪在裡頭,反正說什麼好呢?狐假虎威這事雖說沒啥經驗,但過程還是了解的,于是便蹲守在牆角一下午,用麻袋套住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弟子,威逼利誘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訊息,三更半夜的夜闖瀾機閣閣主書房,意圖來個順手牽羊,可問題是——
“這書房整這——麼大,羊在哪啊?”洛璃搔了搔自己的發髻,一臉郁悶地哀歎道。
“你是來尋這個嗎?”
月光下,楚雲憶立于屋頂,風姿卓然,白衣勝雪,青絲如墨,右手兩指間夾着一張請帖,歪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璃。
不是,現如今當賊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穿這一身喪服是生怕人家看不見你啊?當賊也要有前期投入和職業素養的好吧?弄身夜行衣很難嗎?
洛璃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行頭,還是瀾機閣那身湖藍色的弟子裝束,可自己不一樣啊,對于身無分文,白吃白住的人來說,别說夜行衣了,連塊蒙面的黑布都沒找到合适的,畢竟,瀾機閣再體貼周到,也不會料到借住在客舍的貴客,大半夜的不睡覺興緻好到要跑去當賊吧?
洛璃咂吧了兩下嘴,不敢沖上面大小聲。
這個白天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還分辨不清究竟是敵是友,兩個人站這麼老遠大喊大叫的閑聊天,招來人可怎麼辦?
這裡是瀾機閣,真當這裡的巡夜和他一樣幹吃飯不幹活的嗎?
稍事思索,少年心中打定主意要低調行事,運起靈力,飛身躍向屋頂,和男子面對面的站立對視。
“好啊!差點被你糊弄過去,我還當真以為你是來瀾機閣探聽消息的,原來是個小飛賊!”洛璃線條精緻的下巴微微上揚,雙手叉腰,陰陽怪氣地看着楚雲憶說道。
“我不是。”楚雲憶笑意更濃,彎起顔色稍淺的薄唇說道。
“不是什麼?東西都在你手裡了,你該不會污蔑是我偷的吧?”洛璃難以置信的用食指指着自己鼻子說道,激動之下音量有些拔高,而後生怕會引來人一般,趕緊捂住嘴巴環顧了下周圍。
“這邊沒有守衛。”看到少年驚慌失措的樣子,楚雲憶不禁笑着安慰,“而且,在下并非是什麼飛賊。”
“哈!這話說的好笑,若不是你偷的,這請帖難道是自己長腿跑你手上去的?”洛璃白了楚雲憶一眼,一副你别把我當猴耍的神情。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本是瀾機閣之人,這請帖原本就是由我保管的呢?”楚雲憶發覺,逗弄這暴脾氣的少年,倒是别有一番樂趣。
“證據呢?你說你是瀾機閣的人,那白天我見你時,你還要我帶你‘回’瀾機閣?你當我傻嗎?”
可把他給聰明壞了。
“此事确實事出有因,且容我日後再表。”楚雲憶左手握拳,抵在唇邊,虛咳兩聲掩飾住自己的尴尬,若不是有月色遮掩,怕是真能叫洛璃從他微微泛紅的面色上瞧出些端倪。
“所以呢?請帖現下在你手中,閣下有何指教?”洛璃叉在腰上的手緊了緊,随時做好了讨價還價的準備。
“不敢指教,若你想去,帶我一起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