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周山仙府曾有百年底蘊,占地面積甚廣,坐落在不周山視野極佳的位置,院落四方成型,樓宇集聚成圓,參天的古樹依附亭台四周,細品有一種禅意萦繞其間,青綠色的琉璃瓦下是端方大氣的建築,遠看富麗堂皇,近看意蘊悠長。正廳大門上懸挂一副朱紅色的匾額,用金粉漆端端正正的寫着“極樂殿”三個大字。
說是後院,其實隻是位于正廳的後方,并不是女眷居住的場所,所以院中布局依舊以莊嚴大氣為主,雕欄玉砌,古木成蔭。
幸好,極樂門搬來的時日尚短,還來不及以洛正天的品味摧毀這百年來不斷雕琢的庭院,這裡的風景尚可賞玩,不會叫人産生不适感。
在侍女的指引下,二人繞過做影壁之用的一座假山,後院的場景悉數映入眼中。
院落東側是數十張小葉桢楠制成的矮幾,上面應季的瓜果酒水擺放整齊,供人休憩應酬,席面上已有數位年長的宗主掌門坐于右側次席,觥籌交錯,相互恭維,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院落西側是另一番場景,這裡年輕人居多,曲水流觞,琴聲悠悠,鼓瑟聲鳴,投壺射箭者占多數,圍觀叫好者形色喜悅,恰是洛正天提到的雅集在此。
“一個喬遷宴搞得這般不倫不類,也是沒誰了。”洛璃掃了一眼四周如出一轍的大紅綢緞裝飾,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過猶不及。”楚雲憶精辟的總結道,這洛正天剛剛得勢,又有統領衆仙門的野心,自是要在極樂門頭一件大喜事上籠絡人心,順帶彰顯一下自己的實力。
不過可惜的是,用力過猛,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如同挑梁的小醜,隻會讓事情适得其反。
“我就奇了怪了,你說那老匹夫到底哪裡像我爹的親弟弟啊,雖說兩人不是一個娘生的,但從長相,品味,再到那世間少見的狼心狗肺,實在和我爹相差甚遠,不是我吹,我爹年輕時候長得那叫一個俊朗,和你現在也差不了多少。”洛璃湊到楚雲憶身邊低聲的八卦道。
以前隻聽說過洛正天其人,素未謀面,今日相見若不是掌門玉冠太過顯眼,怕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就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叔父,“我以前跪祠堂的時候,親眼見過我祖父的畫像,那也是儀表堂堂的一副君子之相,你說洛正天長成這副模樣,該不會……”
在洛璃的腦海中,已經替親祖父洛恒老宗主勾勒出一片青青草原……
“……聽話,今天晚上還是不要睡覺了。”楚雲憶撫了撫洛璃的頭頂,柔聲勸慰道。
他怕洛老宗主在夢裡掐死這個不肖子孫。
“不是,為什麼啊?難道你就不好奇嗎?我們家這點破事就一點提不起你的好奇心嗎?”洛璃扒拉下楚雲憶的手,順帶撩撥了幾下垂下來的幾縷碎發。
楚雲憶:“……”不,死者為大,這種事還是不要過于探究的好。
但……
“你若實在想知道,我可叫人幫你調查一下,不過洛老宗主已過世多年,有些真相怕是難以深究,倘若還是不解氣,我還可以幫你聯系時下最有名的說書館,相信洛正天的身世之謎自會場場爆滿,到那時他有口難辯,即便是假的也變成真的了。”楚雲憶一本正經的出着主意。
“……楚雲憶,我真的勸你善良!”洛璃拍着楚雲憶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楚雲憶面上不顯,心裡卻委委屈屈的。
這不是順着他的意思說的嗎?怎麼到頭來自己裡外不是人了?
待要開口為自己辯駁兩句,忽見一道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楚雲憶心下了然,擡手輕輕捋過洛璃鬓邊一縷碎發,哄道:
“璃兒乖,你先去那邊玩一會,我馬上就回來找你,别亂跑。”
“知道了,說話歸說話,别動手行不行?”洛璃輕拍了下楚雲憶的手,對于這種把他當小孩子般哄的舉動有些無語。
洛璃轉身走向喧鬧的人群那邊,楚雲憶則閃身到了一棵高大的百年刺槐後面,那裡站着兩個人,正恭敬的垂着頭等待楚雲憶。
“屬下周鍋(周盆)見過楚閣主。”二人齊聲行禮道。
此二人是雲華門周家四大侍衛其二,因受周自橫的囑托,曾在瀾機閣進修過幾年,所以習慣性的自稱屬下。
“何事?”楚雲憶在旁人面前永遠是一副清冷的樣子,拒所有人于千裡之外。
“門主感念楚閣主告知十六公子的行蹤,特命屬下前來向楚閣主道謝,他日若有差遣,雲華門必當鞍前馬後。”周鍋垂首回道。
周鍋口中的門主,正是曾在門前聽洛璃胡謅時駐足過一瞬的那人,因知曉楚雲憶隐瞞身份前來,故而不便現身親自與之攀談,隻是遣了身邊的親衛前來回話。
“周自橫現在何處?”楚雲憶狀似無意地問道。
“十六公子已被周瓢看押在永興鎮,隻等門主一同回雲華門。”周鍋不敢隐瞞,忙小聲回道。
“什麼?”楚雲憶再次出聲詢問。
“十六公子已被周瓢看押在永興鎮,隻等門主一同回雲華門。”周鍋提高些音量,吐字清晰,态度恭敬地再次回答道。
“再說一遍。”
“十六公子已被周瓢看押……”
周鍋懵了,以楚雲憶遠勝于常人的聽力,不可能聽不清自己說什麼啊。
“行了。”楚雲憶勾了勾唇角,心情愉悅的單方面結束了對話。
“閣主,可是有不妥之處?”周盆也發覺了異常之處,在一旁小心的詢問道。
“沒有,就是愛聽這句話而已。”楚雲憶嘴角上揚的弧度又大了一些,狐狸尾巴藏都藏不住了。
“……”
“…………”
周鍋周瓢内心崩潰,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瀾機閣閣主嗎?該不會被人奪舍了吧?
“看好你們十六公子,最近别讓他出現在我眼前,否則後果自負。”楚雲憶丢下一句警告,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