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陽爬上窗沿,暖意灑入客棧天字号房間,街上行人的聲音漸漸響起,交織成喧嚣世間最和諧溫暖的旋律。
可房内的溫度卻沒有被外界喧鬧的氛圍影響。
此時略顯拘謹站在雞翅木圓桌旁的楚雲憶感覺周遭氣溫驟降,擡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抱着手臂翹着二郎腿坐于床榻上的少年,一種心虛的感覺悠然而生。
“哼!”洛璃危險的眯了眯眼睛,鼻腔裡瀉出一聲不屑的哼聲。
“說吧,不是要解釋嗎?怎麼不說了?”
平日裡有嘴叭叭的時候能說的,這時候怎麼跟個鋸了嘴的葫蘆般一聲不吭了?
楚雲憶抵唇咳了一聲,清理了一下嗓音,望着洛璃,真摯的開口說道——
“咳,那個,隐瞞身份接近你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争執的緣由起源于此,于情于理,當緻歉意。
“仙門中皆傳我濫殺無辜,十惡不赦,是世間最不可結交之人,我内心惶恐,深怕你不願意與我結識……”
瀾機閣閣主不畏人言,不懼聲名狼藉,但若早知有一日,他的生命中會有一個純稚幹淨的仿若不屬于這個塵世般的少年出現,他會珍惜自己的名聲,愛惜自己的羽毛,隻為了站在他的身旁時能夠與少年相匹配一點,哪怕,隻能是邊角的機緣。
“初見那一日,我做那種打扮,絕非有意為之,而是前一天與周自橫在外偶遇,他定要将旃檀微煙貢香燃于屋内,緻使我面起紅疹,嗓音受損,才會叫你産生誤會……”
被誤認為是祖父一輩的人,是楚雲憶最不堪面對的回憶,那天生氣歸生氣,可午夜時分腦海中反複品嚼的,卻是少年一臉真摯的模樣。
幸好,錯誤的開始,并非故事的結局,一切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所以,我才将錯就錯,用另一重身份接近于你,希望給你一個全新的認知,一個能夠心平氣和,無所畏忌去親近的朋友。”
楚雲憶說完,緊張的攥起拳頭,他仔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心裡不斷地祈求着,他應該會原諒自己吧?
他會改的,從今以後一定會改的,再不對他有任何欺瞞,隻希望能夠原諒他這一次。
隻這一次,可好?
“那你……”洛璃一言不發地聽完,隻覺得嗓子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陣緊巴巴的苦澀泛上心間,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嗯?”
為什麼不接着說了呢?可是因為不願意原諒他,所以才難以啟齒想要拒絕他的道歉?
楚雲憶彷徨無措。
要不然找點别的話題說吧,隻要他搶先攔截住話頭,不去聽那些拒絕的話語,是不是還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賴在他的身邊?
“我知道……”
“那你那晚為什麼不來找我?”無視楚雲憶想要說出口的話,洛璃将心中存有的疑問問出了口,“其實那天晚上,我聽了黎總使的話,心裡已經原諒你了,我不怪你隐瞞身份,我知道你身為瀾機閣閣主一定有不能說的苦衷,所以我請黎總使帶話給你,讓你一個時辰後在大石頭邊等我,我想親口對你說一句,我不信他人口中說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隻相信我眼中看到的你,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你都沒有來,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我以為,你被我拆穿了一直以來的把戲,便對我失去了興趣,不想再和我做朋友了,你背棄了我。”
“不,我怎麼舍得不理你,我怎麼會背棄你?”楚雲憶語氣有些急迫地否認道。
原來,那天洛璃已經原諒他了,原來,那天洛璃想要對他說的是這些話?
像是重回水中的魚兒般,楚雲憶終于找回了呼吸的節奏。
“那你為什麼不來尋我?”
“那是因為我……”楚雲憶抿了抿嘴角,内心做着激烈的掙紮。
“可是你遇到了危險?”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洛璃不免有些緊張的打量着楚雲憶。
“不不,不是的,其實,那天晚上,我帶着瀾機閣的人找了一整晚,都沒有找到你的蹤迹……”
“怎麼可能?我在那裡等了你三個時辰,你怎麼會找不到我?你……慢着!難道說……你根本就分不清方向?”洛璃仿佛想通了什麼關鍵的地方,整個人茅塞頓開。
“……”楚雲憶耳根赤紅,想要辯解些什麼,卻實在羞于開口。
“原來如此,你早說嘛,早說的話,我就不會那樣誤解你了。”洛璃看着楚雲憶窘迫的樣子有些好笑。
難怪以前他總是走在自己的後面,難怪那次禦劍時,他總是話裡話外的打聽不周山該往哪邊走,原來仙門中談之色變的瀾機閣閣主,卻有着這般不為人知的小弱點。
還真是,意外的可愛啊!
“放心,今後出門在外的,我會抓緊你的。”洛璃站起身,走到楚雲憶面前,踮着腳拍了拍楚雲憶的肩膀,笑容燦爛地說道。
“嗯。”
“抓牢你!”
“好,一言為定。”
楚雲憶容貌出塵絕世,勾唇一笑間,柔情灑滿了整片天地。
“對了,潇潇呢?”
“交由黎川照顧了。”
“那黎總使呢?沒跟你在一起嗎?”
“今晨已返回瀾機閣。”
“這兩日你不在,我結識了一位新朋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少年一拍手說道。
“……”
朋友?什麼朋友?
他的身邊為什麼這麼快就有了新人出現?
楚雲憶笑容有些崩裂,險些快要維持不住了。
“何人有幸能成為璃兒的新朋友?可是年逾五旬,慈善溫和的老者?”
“不是,很年輕的,就和你差不多大吧。”
媽的,不爽!
“那……可是一名面目忠厚,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
“當然不是,姿若谪仙,面如冠玉,簡直絕了!那小模樣兒長得,還被山匪硬搶去當壓寨夫人來着,人還是我救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