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魂索乃仙門常備之物,隻為降服住邪祟之後能夠将其生擒,後面是滅還是度化,都在擒獲者一念之間。
楚雲憶聽到洛璃索要縛魂索,面上一僵,縛魂索這玩意對于他來說着實沒多大用處,畢竟他一不需仙門試煉,二不愛多管閑事,有了不知死活的邪祟敢招惹他,直接出手捏碎丹元,打散魂魄便是,何須捆起來留活口?
不過遇事不慌算是楚大閣主最大的一個優點,他低頭沉吟片刻,掐訣使靈力化作實質,銀白色的靈流将厲鬼層層纏繞,楚雲憶用力一擡手,那厲鬼像是被繩索吊在空中的野豬般,雙手雙腳在上,背部朝下,任他如何掙紮也掙不斷。
“你!”
雖說現在是厲鬼,可生前怎麼說也是個人類,這般侮辱人的捆法叫厲鬼怒上心頭,鬼氣動蕩,黑色的迷霧若隐若現的溢了出來。
洛璃見狀邪魅一笑,生氣了?會生氣就好說,就怕這榮辱不驚的,他還真不知道該從哪下手。
“做鬼呢,有骨氣是好事,可也要懂得識時務,你這鬼丹都碎的像磕上石頭的水煮蛋似的了,你還傲個屁啊?”洛璃裝模作樣地剔着指甲,不耐煩的說道:“要麼,你幹脆好好的回答了我的問題,趁早度你去忘川河輪回,若是你再不識時務,就隻能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了。”
“我心有執念,入不得輪回,若你能叫我魂飛魄散,免受這非人之苦,反倒是一種解脫。”厲鬼邊說邊瞪着那雙如有實質的赤紅雙眼,恨不得在洛璃的身上刺出幾個窟窿來才解氣。
“執念?世間執念皆由心魔所生,你生前定是做了良心上過不去的惡事,才會叫你死了都心魔難滅,這是你的罰,你得受着。”
“你懂什麼?你隻道我心魔難滅是自食其果,你又如何得知我經曆過什麼?你們仙家人自視為百姓伸張正義,可你們怎知,若不是心中太苦,誰又願意承受這非人的折磨?”
“你……”洛璃一時無言。
頭一次遇見鬼魅,頭一次被世人口中的妖邪堵得啞口無言。
他曾經如其他人般自诩仙門正派,會在初出茅廬時臆想中無數懲奸除祟的英雄故事,也曾片面的以為魑魅魍魉皆是邪惡,遇到了隻需使盡生平所學将其降服,殘害生人既是惡,是惡便需付出代價。
至于度化之事,洛璃從未學過,不想學,也覺得沒有必要。
邪惡若能度化,地獄亦成普陀。
今日若不是想要探知真相,何曾有機會與一個厲鬼争論何為善惡?
但既是有了機緣,洛璃心下想着,等他查明真相,或許将來能成為他除祟時的度尺倒也未嘗不可……
“那你不妨說說,你到底有何執念,若我能幫你化解執念,倒也不是不行,隻不過莫家二十餘人不能枉死,殺人償命,你的命,就由我來收着,若你同意,我們這交易便算成了,你可将你的執念說出來。”
楚雲憶聞言面露驚異之色,幫厲鬼了願,世人聞所未聞。
可說這話的是洛璃,倒叫他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洛璃的心中從來都是善惡分明的,他的善良,能包容世間一切不美好的際遇,他嫉惡如仇的性子,又促使他一貫主張“種其因者,需食其果”,這樣愛憎分明的少年,就像是墜入凡間的仙神,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叫人臣服于他的人格魅力,不厭不悔。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偏幫他實現心願,似乎就成了楚雲憶往後餘生最平常不過之事,寵着他,順其心意,傾其所有,盡其所能。
“執念……”厲鬼咀嚼着這個字眼,鬼體周圍的黑霧越發濃郁,厲鬼的面部不再保持着平靜,扭曲的表情使本就難看的面孔更加猙獰,它睜開血紅的雙眼,注視着下方說要幫助它的少年,吼叫道:“你可知,太愛一個人,也會讓人産生心魔?”
“會嗎?”洛璃不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楚雲憶,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若是愛一個人,便會一心為他着想,隻要心意相通,二人琴瑟和鳴,如何會産生心魔?”
“你不信是嗎?好,那你給我好好的聽着,聽完之後,你再告訴我,什麼是心魔。”
厲鬼生前名叫宋橋,它所愛之人名叫枳染,可她并非人類,而是一個修煉成精的花妖……
世間萬物皆有靈性,經過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修煉,或成仙,或成妖,花草樹木亦是如此。
枳染本是溪風山下一朵修煉八百餘年的小花,吸食日月精華,幻化出人形。花神曾說,以枳染的修為,足以飛升,成為仙界一員,可她卻甘願流落人間,飽受風霜雨露,隻為報答滴水之恩。
“那時我隻是個進京趕考的窮書生,一心想着金榜題名,光耀門楣,卻不想文才華而不實,屢考不中,注定與仕途無緣……”
絕世佳人,雲嬌雨怯,一心想着常伴恩人身邊,不求錦衣玉食,甘願為奴為婢。宋橋家境貧寒,身無長物,無法安置佳人,隻得一意推辭,直到姑娘承諾能夠助他高中金榜,得狀元之名,才打動了宋橋的心。
“後來我果然中了狀元,我知枳染并非常人,卻又因貪戀那一絲溫情,便在赴任之前,與她私定終身,雖無媒無聘,但洞房花燭,亦是終生難忘……”
宋橋舍下新婚之婦進京上任,後被先皇賞識,親筆點任從三品侍郎,并有意撮合與膝下最受寵的七公主結緣。
宋橋愁眉不展,引得枳染出言關心,這才知道自家夫君不知該如何讨得公主歡心,故而心中憂慮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