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可是要去楚雲憶身邊。”執酒壺的手停在唇畔,“莫傾離”眼神晦澀的注視着洛璃,令人不敢揣測,那諱莫如深的神情後面究竟暗藏着怎樣的心思。
洛璃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問道:“我回不回他身邊,關你何事?”
“你既忍心傷他,想是再無感情,何苦糾纏不清,叫人妄生貪念。”
“你跟蹤我?你到底是何人?”洛璃心頭一緊,回過頭去,死死的盯着“莫傾離”問道。
“吾是何人有那麼重要嗎?重要的難道不是,璃兒的心中已認定楚雲憶背叛了你,玩弄了你的感情嗎?”
“……我後悔了。”洛璃睫毛微顫,神情苦澀的低垂着頭,說出了這幾日來,無法向人吐露的心聲。
“我相信我所看到的楚雲憶,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想聽他一個解釋。”
“莫傾離”眼眸深邃,将玉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随手将壺一丢,姿态慵懶的從美人榻上站了起來。
“這就是所謂的感情嗎?還真令人動容啊,不過可惜了。”
洛璃喉嚨滑動,盯着“莫傾離”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吾費盡心力,将璃兒與那楚雲憶分開,自是不容許你再回到他的身邊。”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道璃兒沒看出來嗎?布下一切迷局,引你誤解楚雲憶,離開他身邊的,正是吾啊。”男子彎下腰,湊近洛璃的耳邊,聲音低沉又含着危險的笑意。
“這一切都是你?”
“沒錯,是吾,從一開始便是吾參與其中,包括指使極樂門滅你洛家滿門,再包括假裝是瀾機閣的人,讓洛清歡栽贓給楚雲憶,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吾做的。”
“真相便是,你和楚雲憶皆被吾玩弄于鼓掌,你還失手傷了他,險些命喪你手。”
“吾所做的這一切,你可還滿意?嗯?”
空氣逐漸變得稀薄,仿佛連呼吸的權利都被人強行掠奪,洛璃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卻依然有種将要窒息的感覺,頭腦因為缺氧而變得空白,簡單的字,連成一段話語,在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攪弄數遍,也理解不了那句話的含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說,一切都是誤會嗎?
楚雲憶根本不是他的仇人,而他卻失手捅了他一刀?
那一刀雖然他刻意刺偏,但也是幾乎貼着心髒劃過,流了好多血,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根本不顧及楚雲憶的死活。
他離開了這麼多天,連一句解釋都不聽,甚至連楚雲憶的生死都不明,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另有其人?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洛璃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的穩住身形。
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呀?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洛璃吞咽下口中鐵鏽味的液體,聲音嘶啞,連吐字都變得艱難,他咬着口中的嫩肉,用疼痛刺激着自己不要倒下去,因為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想要做的事也太多了,不能倒下,洛璃,死也不能在這裡倒下。
“吾隻是想得到你而已,隻可惜,被楚雲憶捷足先登了,不得已才布下了這個局。”
“呵……哈哈哈,我極光門數千條人命,在你眼裡,隻不過為了一個‘得到’?你究竟有沒有心?”
心?
“莫傾離”心中冷哼一聲,吾何曾有過心呢?
從記事的時候開始,便是飽受身心的磨難,毒打,辱罵,這些都似家常便飯一般,成為年幼時為數不多的記憶。
被那個稱之為父親的人懷疑自己的并非他親生,借故将所有的折磨都加注在他一人的身上,小小的身體上無一好肉,滿是傷痕。
年幼的他對親情還抱有期待,天真的以為這就是人生中所要遭受的,最難以忍受的遭遇了,隻要忍耐一下,再堅強一點,麻木了,忍過去了,就能換來新的希望,可誰料,那竟是噩夢的開始。
聽信讒言的父親把年幼的他當成了試驗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小小的身體承載了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傷痛,隻為了能夠叫父親實驗出能夠讓修為一躍千裡的方法,方法失敗了,那個禽獸不如的父親将歪腦筋動到了弟弟的頭上。
于是,他親手殺了父親,隻為了能夠保護住給過他為數不多的溫暖的幼弟。
父親恨他,所有的折辱都源自于一個無端的猜忌。
甚至連給他的名字都滿含着恨意。
黑如陳墨,渺如塵埃。
對了,他的名字,叫做楚墨塵。